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宫女捧着陈嬷嬷和采荷,一唱一和的说不停,柳依依和荷花桂花不用打听就知道了不少陈嬷嬷和采荷的事,原来这两人居然是婆媳!原来采荷本来已经嫁人在家相夫教子,这回是为了方便照顾陈嬷嬷才出来的,家里还有呀呀学语的孩子呢!
没人敢说陈嬷嬷精力不及还占个位子,众人话里话外讲的是柳依依,不省心还让宫中为她如此费心。
柳依依低头不语,只管吃自己的,只是再好吃的东西也味同嚼蜡,她曾以为离开自己熟悉的世界,离开自己的亲人就是最惨的事情了,从没去想自己能再世为人是多幸运的事,尤其新家有钱有亲情她本人还得到一张好脸蛋。
多大的福气,她若是能和上一世的张怡一样乖乖的只呆在厨房,就不会把自己折腾成今天这样子了吧?
“好了,吃饭也堵不上你们这些丫头的嘴?”看着饭快吃完了,陈嬷嬷才意思意思说了句,宫女们便低头继续吃饭。
柳依依光吃饭不说话,这使得她是饭桌上最先吃完的一个,其次是年老饭量小了的陈嬷嬷,见柳依依先吃完仍坐着没动,陈嬷嬷不介意借此教导她一下:“宫里是最有规矩的地方,比如在饭桌上,长者不离席别人是不能动的,就算吃完了也得乖乖坐好。”
这么说她没先走倒是对的了?柳依依回想之前在柳家吃饭,她和柳老爷是谁先吃完谁去忙自己的,一般来说她因为比柳老爷吃得少,总是先吃完的,有时候她是坐着陪柳老爷说会话,主要是介绍自己做的食物,有时候她就先离开,因为怕说多了露出破绽。
但无论是哪一种,柳老爷都是笑眯眯的,没露出一点她不懂规矩的样子。
“想家了?”陈嬷嬷不会神机妙算,她是教过太多的宫女和女官,初进宫的人,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在听说宫中种种森严的规矩时,难免会和自己之前的生活做对比。
而且怕进宫的才是规矩人,陈嬷嬷并不喜欢那些一看就野心勃勃,进宫便妄想一步登天的女子。
柳依依才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显然瞒不过陈嬷嬷这样的老人,她干脆坦诚的点头承认:“是,我从小便和爹爹相依为命,从小便连出城都极少,这回来到陌生的地方,是在想我爹爹了。”
百善孝为先,这次没人指责柳依依了,别说初来乍到的会想念亲人,就是她们这些在宫里算站住脚的,逢年过节的还会想家,盼着早一点被放出宫去。
陈嬷嬷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没说柳依依想家不合规矩,她说的是:“宫中是有恩典的,表现好的女官和宫女,每年会放几天假出宫与亲人相聚,你是不能回家乡,但令尊还是可以来京城的。”
柳依依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安分守己,听陈嬷嬷的话。
饭后得刷碗,柳依依到底是按女官的身份被太后特召的,陈嬷嬷要让她干粗活就等于违背太后的旨意了,当然柳依依也没傻到自降身份,饭后她就带着荷花桂花来到自己的小厨房,将自己之前多做的四道菜拿出来。
“你们饿了吧?这些菜有点凉了,我给你们热热再吃。”柳依依惦记还没吃饭的荷花桂花。
“谢谢小姐……”看着忙活的柳依依,两个丫环感动又为难,她们怎么当着小姐的面吃东西呢?一口两口还能用障眼法,一碗两碗她们没维持那么长时间的法力。
“柳小姐有空吗?嬷嬷想和你聊聊天。”荷花桂花运气真不错,菜还在锅里,采荷就过来叫柳依依了。
“小姐,还是婢子们自己来吧。”荷花忙接过柳依依手上的铲子。
陈嬷嬷要找她,柳依依哪敢不去?匆忙答应了她解下围裙往外走,采荷却留在了小厨房,对着荷花桂花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会做菜?怕是糊了都不知道吧?”
“你……”荷花怔怔的,任由采荷拿走自己手上的铲子,只目不转睛的盯住了采荷。
桂花却没有姐姐沉稳,她一开始奇怪采荷的举动,然后发现采荷的眉眼神态有点像一个姐妹,不由得就问道:“你……你是不是雁子姐?”
“我是,”采荷大大方方的承认,“到太后娘娘身边当差之后,我便改名叫做采荷了。”
“你真是……”荷花又惊又喜又有点不敢相信,“你不是嫁人还有孩子了…”
“是,我现在是凡人,食人间烟火能嫁人生子,”采荷满脸幸福,“这是我之前便梦寐以求的生活,而能有今天全靠林少爷的恩赐。”
“那个大妖!?”桂花仍不敢信,“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得无礼。”采荷低声而严肃,“林少爷的本事不是你我能想象的……还有,你们那位小姐的本事不也天大的吗?”她说着又笑了。
“柳小姐?姐姐你别开玩笑了。”桂花承认柳依依人不错,没大小姐脾气心地善良,还做得一手好菜,但天大的本事?是说她闯祸的本事天大吗?
“她和岳临风是天意注定的一对,她却屡次拒绝姓岳的,上一次雷轰电闪雨下得妖心动摇,你们没感觉?”那天连采荷这远在京城,还已经“做人”多年的都胆战心惊吓了一大跳,她不信荷花桂花没感觉。
怎么可能没感觉?两个小妖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雁子姐姐,不是说只有帝后出事才会天地有异动吗?我们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历的?她不嫁岳大人怎么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莫非岳大人将来会当皇帝?柳小姐是旺夫命,岳大人娶不成她就坐不了天下了?”
荷花桂花没有师父,她们能成精化人一靠风水二靠怨气三靠运气,所以所知有限,桂花能往帝运上猜,还是和她们的经历有关系,不然连这点她都可能想不到。
采荷摇头:“林少爷说了,现在的皇帝是真命天子,想当年我刚进宫,一腔怨气想攻击他为我们姐妹报仇,差点儿就魂飞魄散了,那时他才是太子呢,多亏林少爷救了我……”
现在心态平和了,采荷回忆当时凶相毕露的自己挺不好意思的,害自己和姐妹们的并非是李慕,甚至不是他爹,几百年前的昏君做恶,她当时没能力报仇雪恨,却在几百年后去欺负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自己和那些坏人有什么不同?
“我该回去了,我婆婆离不开我的,”说到如今的生活采荷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反正将来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有机会我们再详聊,你们放心,别的姐妹大多是平安的,现在你们只要记住别说岳少爷的坏话,成全他和柳小姐,这是最重要的事。”
采荷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荷花桂花吃不了的饭菜带走,别忘了跟着陈嬷嬷过来的还有小宫女和干粗活的嬷嬷,虽然少不了她们吃的,但这么讲究的食物也是挺稀罕的。
留下的荷花桂花恍惚如在梦中,她们是要进宫找失散的姐妹,在京城见到了姐妹的其中之一并不算意外,但雁子姐居然能嫁人生孩子,而且气息完全和凡人一样了,这就太令人费解了!
“你们怎么了?”从陈嬷嬷那儿回来的柳依依看到表情很复杂的荷花桂花,当然要问问了,不会是这宫里的人不方便明着欺负她,就欺负她的丫环吧?
“没什么,只是刚才的雁……采荷姐姐问我们来京城习不习惯,让我们有难处只管找她,她人很好,我们有些想不到。”荷花当然不能如实说。
采荷?柳依依想着那个推荐她做的豆腐饺给陈嬷嬷的宫女,印象还行,更重要的是人家还是陈嬷嬷的儿媳妇,搞好关系没坏处的。
“采荷说你们有事可以找她?正好刚才我和陈嬷嬷说了,为了防止小厨房走水,我希望她能派个人和我们每晚一起检查小厨房,当然我说了不会让人白做额外的工作,所以陈嬷嬷可能会让采荷来,我们把小厨房收拾好了,尤其是灶间别存火星,也别留火折子。”
柳依依这么说着,却见两个丫环视线有点古怪的望向她,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啦?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什么。”荷花忙摇头。
桂花则更心直口快一些:“我们只是没想到小姐会怀疑有人在小厨房捣乱,陈嬷嬷不过提了一句怕走水,小姐就放心上了。”她们都没往这方面想,当然这也与她们和采荷相认有关系。
“不放心上不行啊,”柳依依苦笑,起初她以为自己穿的傻甜白的文,环境会很轻松,日子会很好过,结果忽略了这是写破案的小说,里面的正派反派可能情商低,但智商足够甩出她几条街去!
被打脸了好多次,从被人侍候到要去侍候人,她再不学着遇事掰开了揉碎了的细分析,能不开口的时候就闭嘴,走一步就得观察再走十步右没有陷阱……难道还想再死一次不成?
……
陈嬷嬷并没有刻意为难柳依依的意思,第二天柳依依就开始正式学规矩了。
而此时的皇宫里,林太后正为她亲生的女儿头疼。
昨天萍公主是哭着回来的,因为知道自己的女儿出门找事,让外人瞧见皇家公主还有这么蠢这么不知礼的,林太后决定晾一晾她。
不是当娘的心肠硬,而是李萍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该是选驸马的年纪了,别看皇帝女儿不愁嫁,那是因为没人敢抗旨,但夫妻俩真正能过好日子,不是光靠公主身份就行的。
能得林雨箫几分另眼看待,林太后的确不是一味宠溺子女不讲道理的,她寻思着李萍是不管不行了,事先还和李慕也说了声,因为要管的人里还包括皇帝的几个新宠。
别看李慕年轻,但他登基时人小遇到的危险多,能坐稳江山不容易。这使得他的性情修养很出色,不高兴了不会迁怒不会暴躁,重视正统尊重嫡传,至于几个美人?那是因为能哄他高兴不给他添麻烦才得宠的。
妾是玩物,皇家的妾也不例外,李慕连生气都懒得,至于自己那个蠢妹妹,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大不了他给她找个婆家不显,本身又老实到任她欺负的,就对得起她了。
倒是岳临风,这是李慕计划在朝堂上当亲信的,结果出来一个柳依依,就让岳临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让李慕怎么敢重用?
林太后从不管朝堂上的事,那几个挑拨推她女儿出头的才人美人,只要儿子不在意她也不管,只让人跟皇后说声就行了。林太后从不是权欲熏心之人,就算当上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也不过就盼着一双儿女能安好。
“母后!”
李萍等了一天也不见林太后来安慰受了委屈的她,终于忍不住跑进仁寿宫。
“母后!您赶快将那个狐狸精赶走,临风哥哥被她迷得都快变得我不认识了!”李萍还在门外就嚷嚷起来。
林太后顿时皱起眉头,再看看仁寿宫宫人全低首下心当没听见,不由得叹口气,然后一拍茶几:“什么狐狸精,这话也是当公主该挂在嘴上的,你的规矩白学了?!”
“母后!”李萍听了更委屈,“您怎么向着外人不疼我了?”
真不疼她能被她气着!?林太后也奇怪了,都说女儿比儿子省心,怎么倒她这里却相反了?
“哀家问你,你的公主身份是几品?”林太后压住火气先问道。
“嫡公主本来是正一品,父皇封我为嘉善公主的,不过现在是从一品……”一说起这事,李萍气焰就低了些。
她还没好了伤疤忘了痛……林太后心更稳着了,“从一品也不小了,那哀家再问你,宫中的才人美人是几品?”
“最得宠的也不过正六品从六品的。”李萍这点还是知道的,但她不解林太后问这些最基本的宫中常识做什么,“母后,您让那狐……那女的回梦州好不好?”
“哀家再问你,梦州那姓柳的女子,又是几品?”林太后不紧不慢的问到,根本不被女儿左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