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街口,已陌生的人。
碰到了,躲不掉,被认出来,陶筠风硬着头皮从霍津梁身后出来,脸上扬起一个不成形的浅笑,语气疏离:“曾先生,原来是你。”
“曾先生?”这称呼,出自她口,听起来前所未有的陌生。
曾绍怀眉头微皱,看她比以前更成熟的脸,更有女人味,痴声说:“淘淘,我们之间,说话用得着这么疏远?”
“这是对人的基本礼貌,必须的。”霍津梁的声音,强行介入。
他能猜到个大概什么情况,大手抓住陶筠风的手,握在掌心,看似占有欲极强的样子,不容眼前的男人,对他身边这个女人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明显的动作,令陶筠风感到太突然,惯性想把手抽回,他却抓得紧。
她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帮她,便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曾绍怀也注意到霍津梁抓她手的动作,亲昵,且向他宣誓主权,他脸色暗淡了一分。
他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霍津梁就说:“马上就红灯了,快走吧。”
于是拉着陶筠风,快速走到马路对面。
“不要回头看。”他拉着她一直往前走,脚步不停。
离那个路口有段距离,他脚步才慢下来,却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
“请问霍先生,你要抓我的手到什么时候?”陶筠风站住不走了,看着被他拉在前面的手,纠结的问。
霍津梁回过身看她,眼含情,脸含笑:“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一辈子不放开。”
这句告白的话,被陶筠风当成笑话听,得到的回应,是她的两个大白眼。
到了他们要吃饭的餐厅,落坐点餐之后,霍津梁看向近窗口的一个位置,神情有些恍惚。
那位置上坐了一男一女,看他们穿衣打扮,像是大学生,男孩的MAN帅,女孩子脸蛋白皙漂亮,一笑含娇带俏。
陶筠风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那对男女,不知他具体看什么,想到刚才过马路的时候碰到曾绍怀,他居然主动配合,没给曾绍怀好脸色看,于是说:“霍先生?”
“嗯?”霍津梁回过神,把目光收回,看向她。
她故作轻松的问:“你不问我刚才那男人是谁?不好奇?”
他当然好奇,想知道,却说:“我只知道随便问别人的私事是不礼貌的行为。不过,如果你说的话,我会一个字不漏的听。”
她这么问他,不代表她真想说。
“他是我前男友,大学时谈了一年,毕业没到三个月分手。”
不知为什么要告诉他,陶筠风简单说了一句就打住,脸上挂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意:“刚才,过马路的时候,猛的看到他,心里不太舒服,有点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如果她说的失态,指的是躲在他身后,不想被对方看见认出,他完全可以理解。
陶筠风有个前男友,霍津梁并不意外。到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谈过恋爱很正常,有个前男友不算什么,关键是,她现在未婚,单身。
看到她见到前男友后的反应,以及对前男友的态度,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挺满意。
既已分手,没必要藕断丝连,就要断得干净利索,再见是陌生人。
看得出来,陶筠风不想继续说前男友的事,霍津梁转移话题,说起利和广场的投标准备事宜。
晚上,看时间不早,陶筠风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床睡觉,放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过来?
看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顿了一下,还是接通。
刚说了一个“喂”字,电话里就传来曾绍怀带着醉意的声音:“淘淘,是你吗?”
微微皱眉,她声音冷漠的问:“是我。这么晚打我电话,什么事?”
“淘淘,真的是你。淘淘……”
曾绍怀连叫了几声,自己笑起来,说:“我没有打错,你的号码还是这个。你一直没换手机号,是为我留着吗?这些年,你还想着我吧?”
“曾先生,请别自作多情。”陶筠风冷声说完,直接挂断。
三更半夜,打电话来跟她叙旧,没必要!
一开口就认为她对他念念不忘,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要对他还念念不忘的话,简直有病!
当初他上班没到三个月,就被她发现他劈腿同公司的一个女人,在那女人面前,把她贬得一文不值,让她难堪……所以,她痛恨男人劈腿!隔天,他又来跟她说,他身不由己,有不得已苦衷,不得不和那女人……放TM的狗屁!
她跟他撕破脸,一刀两断,他却纠缠不休,那女人还到她公司找她闹,严重干扰她的生活和工作,她忍无可忍,到他办公室揪住他暴揍一顿,在他的同事面前,不给他留一点面子,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女人,别一天到晚来烦她。
那一顿暴揍,果真的管用,打那之后,他再没找过她,就此断得一干二净。
有时候,有的事情,嘴上解决不了,最后还得靠武力。
陶筠风挂断电话之后,曾绍怀接着又打进来。
有完没完!
她干脆直接关机,睡觉!
之后陶筠风没有接到曾绍怀电话,心里放松下来。想他那天晚上,是喝了酒,发神经吧。
利和广场项目开标的日子,近在眼前,YAD公司的投标文件,已经准备好,投标工作接近尾声。开标的时候,会有投标人代表的15分钟的演示和问答时间,卓廷煜把这项重任交给陶筠风,到时候由她来演示。
又是加班的周末,想把演示稿做得更完善,陶筠风主动到公司加班,加紧做昨天晚上没有写完的文稿。
下午有点闷热,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她也昏昏欲睡,思路糊成一团。
“兰时,我到楼上找找灵感,下班的时候叫我一下。”陶筠风手上拿起一堆文件和笔记本,塞进她大大的手提包里,起身对身后的忙着赶图的陆兰时说。
她说的楼上,就是这个楼层的天台,从楼梯上去一层,拉开一扇门,有个通道走出去,外面是个像小露天咖啡馆类似的平台,有几张桌椅和遮阴挡雨的圆蓬。中午或者闲时,他们可以到这里休息,看风景。
因为是周六,又是上班时间,天台没人。
陶筠风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天台上,手扶在围栏上,看着远处的景物,想象前面坐着一排的评标的评审专家,他们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目光里透着狡黠,等她讲演完毕,抛给她一个又一个刁难的问题,令她应接不暇……
如果她是评审,她的关注点会是什么?
纠结着眉头想了一会,陶筠风忽然觉得,之前的文稿,写得太废,她强调的重点,未必是评审感兴趣的点。演示的侧重点不同,肯定会影响到评审结果。
陶筠风坐下来,拿出纸笔,在招标文件稿上,画出重点,次重点,重新组织演示文稿。
正当她忙得头晕脑胀时,手机铃响。
没注意看来电显示,随后拿起手机就接通,放到耳边:“喂,你好,哪位?”
“淘淘,是我。”
电话里,传来曾绍怀的声音。
担心她又直接挂电话,他急着说:“先别挂,我找你有事。”
陶筠风机械式的问:“什么事?”
从那天过马路的时候碰到,晚上他打电话给她,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天,她都快忘记了,他又打电话找她!
这一次,曾绍怀没有废话,直奔重点:“淘淘,等会一起吃个饭,我们谈谈?”
“对不起,我要加班,没空。”她毫不犹豫拒绝。
“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更狠。”曾绍怀无奈苦笑一声,随后又说,“我就在你公司楼下,刚问了前台,说你今天在公司,应该还没有走。要不要我现在上去找你?”
陶筠风皱眉:“信不信我叫保安把你轰走!”
他们公司不是菜市场,谁都可以随便上来逛逛!
“你不会的。”曾绍怀语气肯定,自信她不会拒绝,“我在楼下等你,一直等到你下来。”
这家伙,跑这里撒泼来了!
不知他找她要谈什么事,也许无关紧要,也许挺重要,他要在公司闹的话,也很难看,陶筠风心里有点乱,没狠心拒绝到底,把摆在身边横七竖八的各种文件一股脑儿塞进包里,急匆匆下楼。
在楼下跟曾绍怀磨叽了几句,在他执意坚持下,陶筠风上了他的车。
车子在马路上奔走一会,到了F大学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几年了,这家餐厅还在这里,从外面看,只是换了新的招牌,整得更看起来更高档一些。
上了二楼,临窗的,在像秋千一样的座位上坐下,陶筠风正要把包放心,惦了惦分量,好像少了点什么。
“怎么了?”曾绍怀看她急忙翻包包,关心的问。
“我好像漏了东西。”她把包里所有的文件翻出来看,果然少了一份,最重要的,投标书稿件!
想来想去,应该是在天台上收拾文件时漏掉了,她赶紧给陆兰时打电话,叫她上去帮找找看。
还好陆兰时没下班,一边跟他通着电话,一边上去看,果然在一张椅子下面,找到了那份厚厚的投标书稿件,先帮她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