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见定远侯太夫人面色巨变,知晓这李清嵋身份非比寻常,便连忙领了定远侯太夫人前往关押李清嵋的柴房。
去到那里时,依旧是昨日两个粗使婆子,将门牢牢锁着。
“见过太夫人,见过大姑娘。”二人见到定远侯太夫人和佟雪,忙不迭行礼。
“速将门打开!”定远侯太夫认沉着脸,气势威严地道。
左边的粗使婆子忙不迭掏出钥匙打开柴房的门。
定远侯太夫人抢先一步迈入柴房,疾奔一步将蜷缩在地上的单薄人影抱起,抬脚便往屋外走。
佟雪刚跨进门槛,便见定远侯太夫人面沉如水,目光冷凝,双臂抱起李清嵋,抬脚往屋外走。
她抿了抿唇,一语不发地跟在定远侯太夫人身后。
“姨母,你...你快放...放嵋儿下来,嵋儿...身上脏,可别污着您了。”李清嵋颤着双睫,气若游丝地说道。
佟雪听得这话,不由蹙眉。
心里却是冷笑,这李媚儿在府里待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怎不见她闹来闹去,愣是等到生下儿子后,拖着一副病歪歪的身子,才跑到定远侯太夫人跟前扮可怜,看来这女人也是个对自己狠的,为了博得定远侯太夫人的同情,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惜。
她一路低眉垂目地跟在定远侯太夫人身后,随着太夫人一道步入暖苍堂,走进卧房,冷眼瞧着太夫人将她放到雕花拔步床上,而后吩咐董嬷嬷准备热水,点心,和请大夫。
“宝宝!宝宝!”李清嵋躺到床上还不安生,伸长手臂,急切对定远侯太夫人道。
定远侯太夫人转头看向佟雪,目光还算温和,“阿锦,你将孩子安置在何处?”
佟雪闻言,笑眯眯道:“祖母放心,我将孩子送去寒梅馆,请奶娘照看着,保准他吃好喝好睡好。李娘子还是先紧着自己的身子,您生产完也不过几日光景,身子正虚着便下床走动,瞧把祖母给心疼的!”
定远侯太夫人听了佟雪的话,特意瞥了她一眼,再次看向李清嵋时,眸色便不若先前那般紧张了,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埋怨“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点儿都不顾惜自个儿身子。有何事非要急于这一时,不能等出了月子再说!”
佟雪对定远侯太夫人的为人还是比较清楚的。
她外冷内热,瞧着不易亲近,心思却通透明白,不是个容易糊弄的。
当然,她目前十岁,并不介意在祖母面前耍耍小心眼儿。
李媚儿能扮可怜,她为何就不能笑里藏刀?
佟雪话音刚落,这李媚儿竟是趴在床沿,兀自落下泪来。
“姨母,非是嵋儿不顾惜自己,实在是嵋儿不知自己是否有那福气,能否活到出月子。”
“李娘子这话可就让阿锦不明白了。当日您生产虽凶险了些,到底平安诞下男婴,事后虽因情绪激动晕厥,也经莫大夫扎针诊治,证实乃体虚气弱,只要稍加调养,便可痊愈,怎么您一直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么?”佟雪一脸惊讶地看着艺名李媚儿,原名李清嵋的女子道。
李清嵋却只是将头埋在双臂间,低声啜泣着。
心里则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原本生产那日,她早就发动了,只是迟迟不言,隐忍不发,这才导致胎儿在体内憋得太久,情况危急,因而求得陆管事去往威远将军府,请何娘子出诊,以将佟靖玄引过来,并上演临终托孤那场好戏。
她自然不想死,也知道自己不会死,但若不事先将孩子的名分定下来,谁知日后有无变数。
谁知这小姑娘竟在这节骨眼儿上,发作起陆方娘来了,完全不按照她的预料走,及至后来,陆氏那女人竟阴险地装晕,佟靖玄一见那女人有恙,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哪里还将她放在心上!
这几****也好生生地待在定远侯西院给府里家仆准备的宅子里,且每日被陆方娘好生伺候着。
但她心里就是越想越不甘。
先前是她傻,才会听闻嫁不了大表哥后,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才给陆归晨这女人腾了位子,不然定远侯夫人岂轮得到她来当!
这些年她四处漂泊,尝遍人情冷暖,若没有那人的出现,甚至险些沦落风尘,回到京城后,她便打定主意,原本这一切就该是她的!
她退让了十年,才让陆归晨那女人风光了十年,现在她既然回来了,便该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就连老天都在帮她!
李清嵋听闻旭日堂爆炸,陆氏受惊早产,经过三天三夜的折腾,生下一个女婴时,心里别提多快意了,只想仰天长笑三声!
她软磨硬泡,恩威并施,求着陆方娘,一路遮掩,来到清平苑外,原是打算趁着今日洗三人多,将这孩子抱到定远侯太夫人跟前,将其名分定下来。
陆氏连生三个女儿,眼瞧着应该没法儿再生了。
而她生下的却是儿子啊!
若他被冠上佟姓,日后便是正经的侯府世子,到时看那女人还能嚣张多久!
然而事实再次与她的预料相差甚远。
李清嵋没想到,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竟也如此难对付,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偏如今自己又在示弱以博得定远侯太夫人的怜悯与支持,不可处处与个小丫头呈口舌之快,如此倒是有些有口莫辩了。
“阿锦可是听说,产妇在坐月子时哭泣,会哭瞎眼睛呢。李娘子还是悠着点儿,不然祖母刚与您相认,便见您弄伤自个儿眼睛,她也会伤心的。”佟雪嘴角微翘,略带着些讥讽地说道。
李清嵋哭声一哽,真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恰在此时,小丫头打了热水进来。
因李清嵋尚在月子中,不可沐浴,定远侯太夫人便吩咐小丫头替她擦净身子,并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将李清嵋身上拾掇干净后,定远侯太夫人又吩咐小丫头喂李清嵋用了些点心,见她起色不若初时那般差,便请董嬷嬷去抬一顶软轿过来。
李清嵋一见定远侯太夫人这是要送自己的架势,当即便急了起来,再顾不得这许多,大声道:“姨母,您送走嵋儿嵋儿不怨,但请您垂怜垂怜嵋儿拼着一条命生下来的孩子,他身上流着佟氏的血,请您好歹给他一个姓,赏他一口饭吃,让他做个有家之人,嵋儿便感激不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