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老侯起身还了半礼,就此站着,眸子微凝,又想上一想。他现在是众人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眼中。
安老太太又取笑道:“不赶紧的说好,这又装的是什么?”
南安老侯慢条斯理:“我这不装,我这是得想明白。”老太太好笑:“你想你想,亲戚们帮个忙,你还想的是什么?”又对宝珠笑:“你舅祖父以前多爽利的人,这官没了,就婆婆妈妈起来。”
宝珠忍住笑,头也不敢乱点,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对。
老侯让妹妹几句话,倒打岔得想清楚。他笑道:“说我装,我就装一回吧。”走到亭子中间,面容带上微笑,双手上扶,没带头巾和帽子,整的是发簪。再往下,抚抚衣领是不是正?再来端正衣带,袖子重新垂下叠好。
看得老太太皱眉笑时,南安老侯才道一句:“钦差在此,容老夫我这厢有礼了。”把个双手一拱,把脸儿正容起来。
水声吹过,这一刻唯有水声。
郡王妃愕然惊骇,去看母亲时,见母亲虽然面容不改,但也带着才知道。老太太瞪大眼,像是不认得自己兄长一样。宝珠微张着嘴,又忍不住一笑,舅祖父这般表白,好似戏台上唱戏。
萧瞻峻让震得一愣,随后扭过头去,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大家都笑起来。把个肃然出来见人的钦差老侯急上了:“我说,我是钦差,你们不信倒也罢了,你们笑话我可不应该。”
“没人笑话你,就是觉得你太可乐。”老太太忍住笑。
老侯抖抖衣裳:“钦差怎么能是可乐?我这是钦差是随行护送,护送到地头儿,我还有差事呢,你当我闲着没事儿做,跟着萧二爷当差去,妹妹,你不该小瞧我。”
老太太大笑:“老钦差,你坐下吧,你怎么越说话,我越想乐呢。”老侯对她拂袖,回去坐下。
才坐下,萧瞻峻过来,亲手给他续上茶,也是一张忍笑的面容:“老大人,不是我们要笑,实在是担心久了,现在见到是亲戚,这是喜欢的笑。”
安老太太大乐:“我可不是,我可是觉得可乐。”
老侯爷嗔怪道:“妹妹闭嘴,钦差现在问案,没事儿你可以回避了。”老太太笑得不行,但是不再说话取笑兄长。
老侯又转向萧瞻峻:“还是我刚才那句话,但有枉法,法不容情,我不容情!”萧瞻峻也大笑了:“放心吧,我只要钦差是个正直的就行,您那法,法不到我。”
萧瞻峻说得没错,南安老侯总与他共事过,知道萧二爷的为人。老侯既然相信他,又见他笑个没完,和刚才悲愤模样天地转变,老侯火了:“我让你笑个够。”
“什么?”萧瞻峻带笑问他。
“我这只是副钦差,还有一个正的。”
萧瞻峻顿时止住笑声:“啊?”
现在该老侯乐了:“二老爷,你总算不笑了?让我告诉你吧,还有一位钦差早就到了山西。”萧瞻峻惊疑起来:“这,侯爷,是哪一位啊,我认不认识?”
“你认识的,”老侯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看,你又担心上来了吧?他环视亭子上众人一眼,大家都屏气凝神听他说话,现在就他一个人乐。
他道:“这里的人,个个都认得他。我人老了谨慎,先说好,你撞到他手底下,他大义灭你的亲,我可不管。”
“灭亲?”萧瞻峻又听不懂了。
老侯爷继续幸灾乐祸,看看,这你又不懂了。他笑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太子府上三近臣,那最得宠的一个。生得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去年就到了山西,现在陈留郡王帐下,这一科的文探花,本朝最年青监查御史,最近听说连升三级,升得老夫我也眼珠子红,他姓袁名训是也!”
老侯爷笑眯眯打量别人脸色:“你们哪一个是不认得他的,你只管告诉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