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凝神瞪着前后几匹马,马的味道从没有这样近过,马的鬃毛拂在她面颊,奔势太急,似尖刀在她面颊上一划而过。
几匹马错开着奔驰,宝珠只盯住那最后一点空隙。从来是柔弱身子的她不知哪里来的机灵,脚尖一错,杏黄裙角飞扬若春风中飘落划出弧度的春花。
然后眼前绿色迎人,她过来了!
碧华满眼,桃嫣柳翠,白色的小桥上坐倒的几个女眷衣着华丽,她们手抚胸前若晕若倒。惊马不再见,刚才事情仿佛全在耳后起,又在耳后止。
桃花还是那个桃花,在枝头上轻俏的微风轻动,有甜甜的香细微的出来。视线之内又美好起来,还是那春芳遍布的大好园林。
身后有人又惊又喜的扶上来,泣声出来:“舅奶奶!”
宝珠大睁着的眼睛,眼帘缓缓垂下,接着她陷入黑暗中。
……
她像在梦中,有一双结实的手臂无时不在她的肩头。有一个宽厚的胸膛总在面前晃动。有一双笑谑的眼眸在对自己笑。
“呆子小宝,快醒过来,”语声循循,亲切得还像洞房那晚。
别人的洞房,由浓情羞涩而起。而宝珠的洞房,则由厨房里喝汤开始。俊拔挺岸的身姿,熟练的起灶火,像做惯多年的老家人。
宝珠在梦中洞穿他的心思,她柔声轻问:“没认识宝珠以前,你就有从军的想法是不是?”
笑意盎然的眼眸到了面前,有一双手轻柔抚摸在自己额头上。鸡汤的味道传过来……
“我的姑娘,你醒了?”
另一个语声突兀的插进来,鸡汤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厚。额头上那双手,也越来越清晰。这手柔软单薄而温暖,这不是表凶那修长又带着粗茧的大手。
宝珠睁开眼,呼出一小口气:“奶妈,人家正在喝汤呢,”那鸡汤的香味儿,还似萦绕在唇角边,还有含笑的眼眸,本来还在眼前。
卫氏定睛,有片刻的停滞。见宝珠眸子灵动,并不是吓傻,才松一口气。忙道:“有汤,在这里。”双手捧过红地黄花的大汤碗,碗上面飘着一层黄油,喷香扑鼻,还有半碗鸡肉在里面。
红花走上来,把宝珠扶坐起,在她身后垫上两个枕头,也小心翼翼对宝珠看看。见奶奶神色如常,好似每一个午睡后慵懒起来,带着睡熟后的餍足,眉角处又可以看出她又想过小爷。
可这一会儿不是寻常午睡啊,是奶奶你才从乱马堆里钻出来。还好平安无事,还好……
你面颊上有划伤的伤痕,还在你的一只手臂像是青了一大片。
红花惴惴不安,奶奶不是吓糊涂了吧?梅英嫂嫂现在还躺在床上,脚伤了不能动弹。奶奶倒像个没事儿一样,睁开眼就要:“人家喝汤…。”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以后还这样懵懂?奶奶会不会吓傻了。红花不敢再想下去,把一块锦褥掖在宝珠腿上,见卫氏分好一小碗汤,红花接过,送到宝珠手里。
宝珠小嘴儿还是噘着的,人家不要这汤,人家要表凶热的那碗汤。看看房中,翠云挖角镶白玉的卧榻,鼓腿雕刻花鸟的高几,红木描山水的椅子等,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锦绣到让人羡慕,也没有一处会有表凶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