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麟游。
万年宫大宝殿。
李治一入内,便立时将面上一片欢喜的神情换了些强强有些严肃的态度来,然后便淡淡道:
“你还不曾睡着?”
媚娘正在看着书卷,听到他问话,立时便回答道:
“你还在生气?”
李治一怔,却是万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接地发问,便淡淡道:
“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媚娘却做错了什么?”
媚娘不答反问道。
李治张口,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才轻轻道:
“罢了,你觉得未错,便是最好。”
媚娘垂眼,好一会儿才轻道:
“治郎是不是觉得,媚娘拿那东西去做事,却是心疼?”
李治徐徐坐下,在她身边,并肩与她相视,好一会儿才道:
“却是心疼,因为你曾与我的,可以为念的东西实在不多。
而这又是其中最值得珍惜的一样了。”
媚娘头,又淡淡道:
“治郎若是如此,那便是错了。
如今媚娘已在治郎身边,又有什么东西是治郎放不下的?
难道只一块旧手笼,便能比媚娘还都来得要紧么?”
李治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道:
“一来,我失去过你一次,所以真的怕……
怕失去你第二次。
媚娘,我这一生,但有所求无所不应,唯有你,还有母后,我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便会失去你们。
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地将你们所有的东西,一一收并起来。”
媚娘目光黯然,好一会儿才轻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
“是么?
永世,一生,还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李治轻轻发问。
媚娘不语,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永远。”
李治目光明亮起来,又瞬间黯淡下来,然后平静地看着媚娘:
“是么?
你真的可以么?”
“是。”
媚娘头,淡淡道。
李治又沉默,良久才道:
“真的可以么?”
媚娘再一次看着他,目光淡然:
“是。”
李治再一次沉默,这一次,是长久,长久。
不能言,不能语,更加不能再什么,只有无尽的沉默,于言意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