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二年八月初一。
午后。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普照。
是以吴王李恪,一早儿便带了些亲卫侍,早早儿往城外东郊猎场而去。
在猎场里追逐欢嬉了一会儿,他便慢慢停下,喘了口气,笑道:
“这些日子里,尽是忙着政务,却是少来这东郊狩猎,不过今日一观,看来这东郊外的猎场,也是一直理治得极好啊!”
旁边侍笑道:
“殿下喜爱的地方,自然是要好生理治着的……
不知殿下今日可曾尽兴?”
李恪哈哈一笑,却道:
“尽兴?
才将至此地,哪里便来得尽兴二字!
继续!
再来再来!”
一边儿大笑着,口中一边儿喝喝做声,乃狂奔冲突而去。
……
片刻之后。
猎场西侧,最无人常居之处。
李恪单人单骑,匆匆奔至此处,左右看了一看,这才长出口气,神色微凝。
片刻之后,便见暗处一道人影奔驰而至。
行至李恪面前时,人影停下,翻身下马,行了一记大礼之后,才起身悄声道:
“殿下,京里传来消息,道那武媚娘已经回宫了。”
李恪沉吟片刻,便轻轻道:
“那……
各殿里的动静如何?”
那人摇了摇头,慎道:
“可惜……
其他几殿里,都是一样的如常态度,也只会斗来争去……”
“可都是些动静么……”
李恪叹息一声,想了一想,又道:
“那武媚娘近日,可有什么动作?”
“一时倒也是没有……
不过她似乎近期与濮王妃走得极近,常常暗中书信往来。”
李恪登时沉了脸:
“你那阎氏?
怎么回事?”
“是,此番武媚娘身在芙蓉苑中之时,与那阎氏已是尽常交好。
是故在回宫之后,二女也是相交甚多……
殿下,要不要安排一下,将此事透与朝中大臣知道?”
李恪想了一想,却摇头道:
“罢了……
既然长孙无忌都没有开口话,想必此事也早为他所知……
朝中诸臣便是知道她二人交好,左右也不过是妯娌之间的事……
又有几人能想到,这中间的关窍……
罢了,罢了。”
李恪摇了摇头,又道:
“到这二人之间的事……
那萧淑妃知道这些,竟无半儿动静么?”
“她虽知晓,眼下却也是无暇顾及……
似乎这些日子以来,陛下也是在后宫里,给那些妃嫔们安排了不少的事做呢!”
李恪闻言,冷冷一笑:
“是么……
若果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那人却不解其意,只道:
“殿下似乎不希望那武媚娘在宫中多方受制?
为何?”
李恪摇了摇头,却道:
“你需得知道一件事,眼下有她一日在,必然便是诸人皆无暇顾及高阳……
尤其是长孙无忌。
为了高阳,也必然得保了她。”
那人若有所思,头道:
“是了……
若论起来,高阳公主与这武媚娘之间,自然是高阳公主更不能被那长孙无忌察觉所欲所思……
那殿下,接下来怎么做?”
李恪想了一想,突然问道:
“李泰此番归京之后,可有什么大动静?”
“倒是没有。
只是前些日子,韦待价去了他府上,似是好一番密议。”
“韦待价么……”
李恪又是深思一番,半晌才道:
“随他去。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急着将他也一并纳入计中……
先且由他逍遥几日罢!
眼下最紧要的,却是务必要打听好,那太原王氏一系,接下来打算如何动作……
还有,你要告诉高阳。
若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全力阻止陈王封储……
但武媚娘封嫔一事,却万万不可阻止,明白么?”
“是!”
是夜。
长安城中。
高阳公主府上。
寝室内。
高阳看着手中密报,不由皱眉道:
“势必阻止陈王立储,却万不可阻止武媚娘封嫔?!”
她抬头看着窗外,不解道: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惜,无人答她。
是以想了一会儿,她也便自放下,转首唤着心腹前来,交待了几句。
……
一个时辰之后。
韩王府中。
大唐韩王李元嘉,也就是先帝太宗皇帝的幼弟,如今已然是雪微染着双鬓的中年人了。
只是,气度风采,却一如当年。
闻得心腹来报高阳公主之语,他不由淡淡一笑道:
“这孩子……
未免也太过信爱她那个大哥了。
什么叫万不可阻止武媚娘封嫔?
若是那个女人封了嫔,便是阻止了陈王立储……
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笑道。
侍人站立着,恭声道:
“那依殿下的意思……
眼下该当如何?”
元嘉想了一想,却笑道:
“淑妃近况如何?”
“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只顾着应付自己宫里的事了。\"
”她宫里能有什么事?“
”好像……
好像是陛下最近对她宫里一个新进侍女,颇为有兴趣,她自然是忙着想清楚,到底是要杀了那个侍女,还是好好儿调教一番,利用她来多争一些恩宠了!“
元嘉闻言,失笑道:
”果然……
女人还是女人,都这等时候了,她还是一心想着没用的事……
也罢,由得她去。
她若不如此,只怕咱们眼下还不好动手呢!“
侍人轻轻道:
”殿下的意思是……
要对那武媚娘下手?“
”下手?
下什么手?“
”殿下……“
”本王从来没有要对付那武媚娘的意思。“
元嘉不笑了,正色道:
”如果不是她与当今圣上关系太过密切……
她活着,与没活着,根本无甚重要之处,甚至本王其实也颇为同情她这等处境。
只是……
奈何她是李治的女人。“
元嘉的脸上,再度浮现笑容,只不过这样的笑,冷得很:
”所以……
也难免要请她受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