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却不是武姐姐,是徐姐姐叫瑞安来的……”
瑞安想了想,决定还是照实把话儿与李治听比较好。
一番言语之后,李治便是一怔,继而怒不可遏:
“她……她我什么?!耍阴招放冷箭?!这个武媚娘!”
李治怒火冲天地拍了案几,惊得瑞安心中一颤——幸好此刻殿中只有他们兄弟两个,连清和明和都不在,否则只怕要出乱子。
正庆幸,便听得李治怒喝:
“她凭什么这么我?!我……她……”
气得一只手只指着德安又指着瑞安,来来回回指了几遍,半天才冷笑道:
“好……好!她既然这般了,那我若不耍些阴招给她瞧,放冷箭给她看,岂非要辜负她这一番心意?!
德安!你给我去!现在便召马周来!去!”
瑞安闻言,便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德安。
德安实在忍无可忍,低低叫了一声:
“殿下!您已然叫武姐姐瞧得低了一,难不成当真要她以后再瞧不上您,与您断绝往来?”
一句话得李治歇了火,可是仍然浑身气得颤抖。
德安又道:“殿下,容德安句不客气儿的话,武姐姐所言,却没有什么错的……咱们身在这宫中,哪一日不是这般过日子?
武姐姐不过是因为今日被那刘弘业缠得烦心,又恰巧被吴王殿下给抓着了机会,得了把柄,心中忧烦,这才了些气话儿……
殿下,这种时候,您不想着怎么解自己与武姐姐之围,却只在这儿昩着心气儿反话耍孩子气……
殿下,容德安句不好听的,您这些气儿,还是等着武姐姐成了您的人,再也不迟!到时候,您便是天天跟武姐姐撒娇耍性儿,大家也是觉得无妨!”
几句话,得李治一时闷了口,再不多一句。
瑞安见状,自觉任务已然完成,急忙打了个眼色,离开。
德安一番劝谏,当真是让李治冷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李治抬头,看着德安:
“去,宣马周入内。记得,莫惊动了任何人。”
“是。”
……
片刻之后。
马周入内,乃先向李治长行一礼,才脚步略显有些不稳地坐下——国宴之上人人尽兴,他也是颇多饮了几杯。
李治便以师礼尊之上位,德安又取了圈椅,坐在师侧,李治才道:
“师傅,徒儿此番有事想请教师傅。”
“殿下过谦,还请明言。”
“适才读书,徒儿读到一个故事,一母所生二子,因为母亲偏爱幼子,是故便将家嗣传与了幼子。长子不服,颇多怨怼之词。
一日,幼子发现长子有异行之状,知其必为家嗣故,乃犹豫不决,不知何以为是……
可惜得很,徒儿读到这里时,后面几片简文便因年久日长,因此断裂不见。是故想请教下师傅,如师傅所见,却不知这幼子,该当如何是好?”
马周何等人物?当下便明白李治意指,想了一想,含笑头道:
“此事,难却也不难,端看这幼子如何想了。”
李治垂首半日,才道:
“徒儿想着,孝恭友悌,乃人之天性。这幼子总是心慕其兄,不忍见其受母亲苛责。”
马周便笑道:
“所以,这幼子,是断然不肯向母亲告发这长兄所为了?”
“断然不会的。”
马周微一思考,便含笑道:
“那便自然当是去请教一番这幼子信得过的人了……”
李治一怔,心知马周此言似有回避之意,便想了一想,回道:
“师傅得是,不过自古以来言天地君亲师,这幼子愚昩,既然上不能通天地之意,下不能得君亲指,自然是要求助他的师傅了。却不知,他这师傅会如何答呢?”
马周见李治机慧,言谈之间,竟然又将问题转给自己,且还明示对自己之尊敬,心下喜爱不胜,然思虑再三,还是又道:
“这一,师傅也不知……到底,毕竟是师傅也未曾读过的书卷啊!”
李治想了一想,便道:“师傅过谦了。徒儿虽然愚不受教,却也知自古以来,但能为人师者,大多都是品德高洁,心存远大之人。且徒儿虽不才,却终究是一国之储,父皇更乃一国明君。能为父皇礼聘而来,以列徒儿之师者,必属人中龙凤。
再者,天下师傅一般心,都是为了徒儿好。
想必那幼子之师,也必如师傅一般,视徒如子。还请师傅明示。”
马周闻言,忍不住笑道:
“唉呀……殿下……”
李治也含笑应之。
师徒二人含笑相视半日,马周才看了看左右。
李治会意,便笑道:
“此刻殿中再无他人,师傅还请明言。”
马周想了一想,便笑道:
“咱们还是一这幼子之事罢……既然幼子已然察觉,那长子有意夺嗣,自然为家业故,是要选一个好的才是。却不知以这幼子所见,他与长兄,各有何长何短?谁更适合这家嗣之位?”
李治想了一想,叉手乃道:
“长兄英伟过人,文武双全,兼之雄心霸业,自存于胸,是为良才。幼弟无能,柔懦无知,但好在心胸尚算宽大,保家之意还算坚定,是故各有所长。单论创业者,那长兄乃是一代英才无人可及,然若论守成,长兄虽英伟,却终究易偏听他信,且意志多有不坚之处。易受**。”
马周头,捋掌笑道:
“殿下果然分析得丝丝入理。不错,长兄之才之能,外人看来,皆为一时之选。可是终究他意志不定,偏听他信,不宜为一家之主,更难提为一国之主——毕竟,唯有兼听者,可得全局耳……
是故,若要立守成之嗣,长兄自然不及幼弟。”
李治头,又问:
“那幼弟该当如何,才能在保全兄弟之情,母子之义下,保家嗣不失?”
马周思虑一番,乃道:
“这个起来,却是容易。长兄若心存大事,那便必得寻人相助。只要断了长兄得人相助之路,一切便可两安。”
李治闻言,如醍醐灌,大喜不胜,便谢马周。
贞观十八年五月末,太宗乃诏天下,着赐侍中刘洎绫两百,缎三百,以示上恩。更言:“尔多襄助太子之功,朕已知晓,是故身为太子耶父,当以师礼谢之。”
刘洎感佩,乃以谢之。
……
贞观十八年六月初一。
众官休沐。
黄门侍郎禇遂良,乘着马车,来到了长孙府中。
一番寒喧之后,长孙无忌便清了一众人等,乃肃容道:
“如何?”
禇遂良头:
“果如大人所料,那刘洎曾于上月十八,与吴王私下会面。”
长孙无忌眼儿一眯:
“了些什么?”
“吴王有意招揽,言词之中,更提及刘洎幼子与主上才人武媚娘之事。刘洎颇有意动。”
长孙无忌冷冷一哼:“不过以刘石头(当时朝中人给刘洎起的外号,他个性又臭又硬,石头一块)的脾气,他未必肯与吴王朋党呢!”
“大人神机妙算……不错,刘洎确是没有答应。而且那吴王,似乎也早料到了不能成事,是故竟也故作大方,告诉刘洎道:此事再不为他人所知。”
长孙无忌半晌不语,良久方叹道:
“吴王之慧,极肖其母。他何尝不知这刘洎之心性?若强之,不若软磨之。与其威胁不成,反而使得刘洎一怒之下将自己儿子推了出去做个大义灭亲之状,引得主上对他更加信任,两边皆空,倒不如索性轻轻放过,让这刘洎对他心怀感恩之情,日后,不得便有些用处……
唉!可惜,如此智慧,却心存不轨……当真可惜。”
禇遂良便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想了一想,摇头道:“这刘洎,是不能留了。再有,房相那边儿,也得心提防着。切莫叫那高阳公主,也借机反了他才是。”
禇遂良头应命。
三日后。
已适房玄龄府中次子房遗爱之太宗女高阳公主李凝珠,几次三番上表,请太宗准着赐驸马房遗爱承嗣房玄龄国公之位。
太宗以长幼有序之因,拒不应允。
是日,公主竟自备车马,入九成宫求之。且不顾诸臣正列席议事,乃坚以上奏,太宗大怒,遂着其立刻离宫。
一时间,诸臣皆惊。
高阳出离宫之后,气怒未消,思虑再三,乃向长安城中而去。
……
吴王府。
闻得高阳公主来府,李恪急忙出迎。
各自行了礼,入了厅内,李恪摒退一众人等,只留一近侍名唤墨儿的守在一边,便看着怒气冲冲的妹妹凝珠笑道:
“怎么了,这般大气?”
“哥哥!你可不知父皇,现在竟益发老糊涂了!”
高阳一出口,便是一句惊天之语,李恪眉头一皱,左右一看,幸得无人,便不悦道:
“你怎么能这般父皇?”
“难道不是么?遗爱可是驸马!父皇怎么……怎么就老痴了心,硬是要那贱种遗直来继承国公之位?你父皇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凝珠!”
李恪厉声道:“再如何,也不当以这般不孝不悌之语来暗刺父皇!”
高阳见哥哥生气,一时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气鼓鼓地坐在原地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