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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云的手伸出了半晌,但就见面前这位头目,脸色一会阴一会阳,一会似喜,一会儿似悲。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但他却也能估摸个大概。
“真是个活宝。”席慕云有些绝望的拍来拍额头,然后提气吼道:“上马!”
“啊?”黔旻一惊,满脸诧异。
席慕云懒得再理他,探身之间,一只手就将黔旻拎起,甩到他的身后,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就这么个一百数十斤的大活人,他拎起来似乎毫不费力,恍如无物。
不过,上马的瞬间,黔旻似乎察觉到有一股暖意,窜遍了他周身上下,但很快就消失,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暖洋洋的有些舒服,倒也没太在意。
“哎……”席慕云却是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分出一丝修为,试探了黔旻,没有任何异常,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也是,如果是那种高手,怎能容他修为入体?毕竟,再厉害的高手,被如此试探,也要露出原形。
席慕云彻底放弃了,折腾这么久,那位高手只怕早就藏匿无踪,根本无从查找了。
他至始至终没有怀疑元臻,一是,他没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气感。其次,看对方年龄不过十余岁的样子,是不可能拥有超越他的实力的,即便是天才也不行,气法的修炼靠的可不仅仅是天赋。要论天才,能进近骑卫的就没有一个庸才。
“我带你去寻马。”不管黔旻信不信,席慕云犹豫一番,还是了这么一句。
他本也不是骄横跋扈之人,之前也只是愤恨对方阻挠了他的大事,这才出手略施惩戒。当然,他也从未想过鞭笞黔旻,只是出手太快,让黔旻误以为是罢了。而既然返回,他也就决定帮对方一把,而且看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反而有些于心不忍了……
∽▼∽▼∽▼∽▼,m.≌.c¢om 元臻在寨府门前等着望眼欲穿,哈欠不断,但眼神却丝毫不敢放松地盯着府门,就怕一个不心,被恰好出门的寨首抓住现行。懒散,从来都是寨首最为厌恶的。
不过,大约半柱香后,终于,寨首还是出门了,元臻立即抬首挺胸,纹丝不动。
玄曜轻风细雨地来到元臻身边,认真地看了他两眼,轻声道:“跟我走吧。”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这立时让元臻受宠若惊。
玄曜静静地向前行走着,元臻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行走着,就这样一步一步,似乎在品味着漫步的味道,安安静静、不徐不疾,只有在迈进竹林的时候,才听见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终于,竹楼还是到了。
玄曜没有急着上楼,而是怔怔地伫立于楼前,痴痴地望着,眼神闪动,不知在回忆着什么。而在他迷离的眼神中,似有丝丝淡淡的惆怅在流淌。此时,即便反应再迟钝,元臻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沉重。
“你跟着我有几年了?”突然,玄曜毫无征兆地问道。
听到寨首问话,元臻立即反应道:“禀师尊,自打我六岁那年成了孤儿,就跟了您。”
玄曜用手比划着形容道:“是啊,六岁,你看,那时,你只有这么高、这么一大。我记得,那时的你特别淘气,特别爱动,这栋竹楼上上下下,哪里没有你嬉闹攀爬的痕迹?”
不知道师尊为什么和他谈起这些陈年旧事,但元臻心里突然有些欢喜。是啊,多少年了,师尊已经多少年没有和他这般亲和的过话了,在自己的记忆当中,自从自己日渐长大,师尊就变得越来越严肃,对他也是越来越严厉,甚至渐渐连笑容也越来越少。
也许,在别人看来,师尊任何时候都是云淡风轻,几乎没有情绪,即便泰山崩于眼前也丝毫不会变色。但在他看来,这样的师尊,冷冰冰的,冷漠让他感到害怕。他是一个孤儿,没有阿爸、没有阿妈,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温暖,亲情的温暖,而师尊,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所以,他一直人前古灵精怪,但师尊面前又变得呆呆傻傻、胆懦弱,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师尊更多的关注吗?可每当这个时候,得到的却总是更多的呵斥。
“时间,真是刹那芳华,一转眼,你已经十六岁,十年就这么过去了……”玄曜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伤感:“十年过去了,你我师徒的缘分,也将……尽了。”
“师父!”玄曜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快细不可闻,但依旧清晰地传进元臻的耳内。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如晴天霹雳。元臻双目圆睁,冲前几步“咚”的一声狠狠跪在了玄曜背后:“徒儿错了!徒儿知错了!恳求师父不要赶元臻走!不要!”
早就察觉师父今日有些反常,但元臻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对他管教严苛,却又如父如母般关爱他的师尊,今日如此慎重其事,但想要告诉他的,竟然是断绝师徒关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年了,十年,或许在师父眼中,那是弹指一挥间,但在元臻心里,那却是一段充实、美好而又温馨的记忆,永远留存在心底,它是永恒的。
师父师父,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地一个称呼,一朝为师,终生为父,在元臻的心里,师父何尝又不是父亲呢?
是啊,如果哪一天,你的父亲要与你断绝关系,多年情感涌动之下,你真的可以平淡如水?还是情不自抑,悲痛欲绝呢?
别人,不知道。但元臻,是后者。
“徒儿知道,自己一直惹您生气,但那只是希望,可以让您关注到我,您知道吗?您已经很久没像时候那样关心过我了,您知道的,我是个孤儿……”
元臻悲戚道:“我只是想让您可以像时候那样,可以对我一两句关心的话,可以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对我来,这就足够了……”
玄曜沉默不语。
“也许我的自作聪明让您不悦,但只要您别不要我,别把我逐出师门就好……就好……”元臻泪水长流,犹自呜咽。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跪走两步,上前抱住玄曜的右腿,仰首哽咽道:“元臻自幼就是弃儿,饱受欺凌,后承蒙养父养母收留,总算是有了个家。但天有不测风云,六岁那年,天降横祸,养父养母横遭大难,自此生死未卜,想来已遭受不测,从此,元臻又成为孤儿,倘若不是幸受师父收留之恩,元臻岂能有今时今日。现如今,就算师父赶我走,我也绝不离开。”
“我只是看你可怜罢了……”玄曜淡淡道。
“不!师父授我气修法门,已是将我视如己出,视如亲传!”元臻用力拭去泪水,想要更为清楚地看清师父,可看到的却依旧是那道伟岸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道:“您再三叮嘱我,如未经允许,人前决不可施展气术修为,甚至让我对天立誓,不可违背誓言。过去,我并不懂得师父用意,但随着我长大,随着我发现,我可以双掌拍碎丈长的岩石,可以挥出掌劲隔空击杀掠过的飞鸟,甚至可以凭借着速度踏波而行时,我似乎有些明白师父的用意了。
后来,当我又发现,整个天剑寨上下竟然没有第三个气修者时,我好像又懂得了师傅一些,师父,您是怕我们一旦暴露力量,就再也不能融于此地了吗?”
玄曜再次沉默。并不言语。
“也许是,也许不是吧。”见师父没有解释的意思,元臻又自顾自道:“不管师父是什么意思,但有一我无比清楚,师父既然让我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必然是不希望我受到一丝伤害,如果您视我如无物,又何必煞费苦心?况且,法不传四耳,若师父不是真心待我,又岂能轻授之?”
元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一直以来,师父待他视如已出,尽管他从来都不善于通过言语来表达对自己的爱意。但每每回忆起师父倾力教导他修炼中的滴滴,他都可以从师父的一举一动间,感受到其中饱含着的浓浓爱意。是的,就是爱,这份爱,并不亚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贪心了?”元臻在内心拷问着自己,但很快他就坚定的摇头:“师父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他前所未有的坚定道:“如果师父硬是要将我逐出师门,那就请将我的修为尽数废除吧。”
“你够了!”玄曜转过身喝道:“我苦心栽培,让你拥有如今的修为,就是用来废除的吗?你太自以为是了,知不知道?你那自以为是的聪明真的让我很厌恶!”
“真真是混账!”玄曜又一声厉喝:“知道么!至始至终,你只是我培养的一颗棋子!棋子!作为棋子,你要做的就是听话!听话!还是听话!
“也罢……”静默了数秒,玄曜长舒一口气,道:“以前,我瞒着你,是担心影响你修为进境,如今,我倒是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我们俩人的关系,你不妨可以理解为利用,我也是仅仅是在利用你罢了!
当然,话回来,要用心,我的确用心良苦,又是收容,又是授你法门。法不轻传得道理,你也不是不懂。所以,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今天也该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