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下着的雨让整个森林湿漉漉,冻儿和景阳两个身影不断地在这个灌木丛生,行走异常艰难的林中摸索着向前。
景阳把一颗草药揉碎之后,涂抹在了自己和冻儿裸露出来的部位上,防止蚊虫叮咬,在这样茂密的森林中,那些蚊虫烦人程度不容觑。
随着愈发的深入,森林里的灌木变得越为浓密,然而让那位强者似乎也感受到了行走的艰难,所以在其中不知用了何种方式直接消去了很多灌木,变出了一条路出来,于是之后的行走变得简单了很多。
“这样跟下去真的好吗?”冻儿趴在景阳背上撑着伞,看着这条人为斩出的路,不解道。
“他故意引黑甲军去,那么我们跟上便是。”
“那万一他和黑甲军一伙的,是为了引过去做其他事情呢?”
景阳心翼翼地行走着,也心翼翼地回答道:“我们只是迷失在森林的兄妹。”
冻儿看着景阳系在胸前的包裹,鼓着腮帮嘟囔道:“这么一把剑包在里面,哪里像是普通的兄妹了?”
景阳道:“如今武朝没有控制过元气典籍的流传,导致如今进入通窍境的人并不少,况且哪个少年没有个大侠梦?带一把剑有什么奇怪的。”
冻儿偷偷叹口气,看着这条路,,心里越来越躁动,觉得越来越不安。
在两人离开了那处被摧残的林地大约半天之后,黑甲军一支百人组合的部队便疾奔到了那里,然而极为奇怪的是地面一轰动声都没有。
百人全部都穿着黑甲军最强大的标志——黑色盔甲。黑得铮亮的黑甲宛如毫无星光的夜色,目光落在其上都会产生自己的心神似乎在被其吸走的错觉。黑甲上符文纹路隐隐交错成一个狼头形,霸气照应着他们强大的战斗力。
雨水怕打在盔甲上使得盔甲更显光泽,同时拍出丝丝雨声。
一位盔甲臂弯上环着百夫长标志的淡蓝色金属圆环的黑甲军军士走在最前面,笼罩在头盔中的刚毅脸颊上满是寒霜。
他将那柄黑甲军狼纹刀从树干上拔出来,递给了身后一位黑甲军军士。
那位军师取下头盔,核对了一下刀上某个隐藏位置的暗号后,对着百夫长恭敬道:“夫长,的确是金行的刀。”
百夫长笼罩在黑色软甲中的拳头捏的啪啪作响,他环顾着这一片狼藉的场景,眼神变得越发深邃,“巫术?金蒙国的人?”
作为十年前便跟着李林胜出生入死的一员,他对于巫术的了解程度自然到了一定程度,对于这种同样是依靠元气,但是却比中州武学要诡异得多的力量,他的认识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于是他冷静分析道:“我没有见过这种巫术。这是一个很强的巫师。”
听到这些话,身后的百位黑甲军军士的神情只是稍稍诧异了一瞬,然后又变得毫无畏惧的凝重。
百夫长低下头,看着地上由于景阳两人的到来而变得明显的痕迹,然后看着那条痕迹延展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杀了我黑甲军的人,再强也要付出代价。”
先前从百夫长手中接过狼纹刀的军士一手拿着和黑甲一样黑如夜色的狼纹刀,一手拿着头盔,犹豫道:“夫长,这痕迹似乎太明显了。”
话语中的犹豫味道以及那股对其隐藏决定的否认让这位百夫长蹙起了眉头,皱起眉头的他就像是一头公牛,哪怕是带着头盔都能让人感觉的他的那股凛冽之气,他豁然转过头,看着那百位军士大声道:“死在我们黑甲军正六军二分营一分旗二行队的七星武者有几个?!”
所有的军士都被他这一声问而变得热血起来,同时发出一声无比高亢的回答:“十四个!”
“八星?!”
“三个!”
“六年前围捕逆贼周雷云,是那个行队在洪移陵拦住了其同党八星武者周勇,防止了二人汇合?!七年前大寅残余孔白刃翰伊城围捕,是哪个行队不顾伤亡,在京浅运河翰伊港硬生生将其围杀?!十年前龙行城外,是那个分队伏击并重伤了的九星强者翰伊第十一剑?”
冷酷霸道的声音出一个个让人心生畏惧的名字,以及一个个外人无法想象的功勋。
百夫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他抓住了这位军士的下巴,看着雨水不断拍打在军士的脸颊上,道:“十年前的事我不需要在列举了,因为你来黑甲军只有十年,但是你不要忘记,你身上流的始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甲军之血!”
场间的气氛变得尤为沉重。
百夫长缓缓放下了手。
“是,夫长。”军士歉然道。
百夫长转过身,道:“将军去了正七军会见正七军分将,你把事情直接禀报给分统就是。”
军士带上了头盔,犹豫道:“不用知会千夫长?”
“把刀扔给他就是。”
话一完,他便决然地带头追着那些人为行走留下的痕迹跟去,在他动了两步之后,百位黑甲军军士极为整齐的动步,跟在其后,并不庞大但是士气极为恐怖,宛如一支恶魔之师。
……
让镇北军谈虎色变的邪杖——谢伽淏这一老人身上依然是那身破布袍,两天两夜不休不眠的赶路也无法让人从其神态上找出丝毫疲惫之感,十分茂密的灌木丛因为他身体周围徘徊的一团灰色烟雾而纷纷消失,从而逐渐走出一条路来。
作为中州最广袤的森林,森林中的妖兽数量及种类自然都是中州第一,谢伽淏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渐渐深入,但是却根本连一声妖兽的吼叫都听不到。
只因为方圆十里范围之内,感官异常敏锐的妖兽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嗅到危险气息,早早遁去了远处。
一个同样生长着茂密树木的山谷出现在他的面前,山谷中雾气缭绕,自他所处的位置看去就好像一片雾海。
谢伽淏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在金蒙那样的地方极少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然而想到他即将要做的事,他的神情又出现一丝怅然。
最后他缓缓想着雾气袅绕的山谷走去。
无际林实在是太大了,正七军那里大雨滂沱,此地却细雨蒙蒙。
地上长出了很多蘑菇,色彩斑斓,谢伽淏一边走一边采了一些蘑菇,放在了自己的衣襟里。
雾气袅绕导致可见度愈发的低,当他衣襟装满之后,他已经到了一个雾气十分浓郁,在这有着浓密植物山谷中稍显开阔的地带。
他将衣襟里的蘑菇心放到了地上,然后用自己苍老的手掌扣在树上,像是撕纸一样轻松撕下一块树皮,之后又在不同的树上扯下了几块树皮之后,便生起火来。
潮湿的树皮燃烧着,冲起了炊烟,夹杂在了雾里。
他简单地烤着蘑菇,然后非常满足地吃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在他咽下最后一颗蘑菇之后,一个穿着黑色妖牛皮衣以及皮靴,身上还披着一个斗篷,显得十分高调和潇洒的身影便如一道疾风般出现在了场间。
他所经过的地方雾气疯狂的翻腾着。
谢伽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头。
皮衣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他怀着敬畏的目光朝着谢伽淏头还礼,然后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情动作极为古怪,完全不符合他着装上的潇洒,只是谢伽淏知道此人的性格习惯,所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皮衣男子道:“铃铛剑仙来了。”
谢伽淏仔细回忆了一下十多年前无意间见过一次的那位好似仙女一般,但是其气质又格外孤傲的女子,不禁微笑道:“是她?”
皮衣男子笑了笑,道:“国师不要想得太美好,十年前她与裂地锤以及青光剑侠三人合力大战游水剑,最后三人纷纷重伤,这对她这等高傲的女子心中留下了极其痛苦的回忆,十年里她老了几乎三十岁,早已不见当年风姿。”
谢伽淏跟着笑了笑,却没有皮衣男子口中的那种玩味,道:“这只能明她更强了。”
皮衣男子深有感触地了头,道:“十年销声匿迹,老了三十岁,却脱去了烦恼一生的皮囊,况且谁又能保证,她的功力没有长了三十年?”
“无论是她还是南宫蝠,都是真正的武道天才,二十岁便成为十星强者,无比接近神功之境,这样的人自古以来一个手都数得完。”
皮衣男子想到一个有趣的想法,于是道:“也许这二人才是最配的?”
谢伽淏像是没有听到这样无聊的玩笑,感慨道:“本来认为这二人或许能够真正的进入神功之境,只可惜一个为失败而困,一个为爱和失败而困,只怕已是无缘。”
皮衣男子道:“这才甚好。”
“不要忘了,你是中州人。”
“现在,我是金蒙人。”
“如此甚好。”谢伽淏头。
皮衣男子环顾了一下此地,道:“国师打算如何做?”
谢伽淏微眯着眼,道:“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但是两天前还是动了杀手,现在看来,只是一个铃铛剑仙还不够。”
皮衣男子丝毫没有怀疑他口中这话语所指的某件事情,似乎觉得邪杖杀死铃铛剑仙这样一个受无数人膜拜的十星强者是一个理所应当的事,只不过想到真正要实施这样一个计划还是太过紧张和激动,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手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重重地了头。
“大概明天就会有一支黑甲军部队过来,我结杀阵需要时间,也需要他们的鲜血和灵魂,所以你后天之后再将她引过来。”
哪怕皮衣男子是悍然无匹的九星强者,对于这个任务还是觉得相当有难度,不再嬉皮笑脸,神情凝重地了下头。
“你先去,我开始结阵。”
“嗯。”
男子再度如风般消失,在他消失后,谢伽淏拿出一个古怪的石器,在一棵棵树上画出一个个古怪的图文,口中碎碎念着晦涩难懂地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