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行善事一生,后来因愤怒而杀死了一位无意冒犯他的人,没有人会否定他的善良,但是他也不能因此逃脱因为杀人而该承受的责罚。”
“一位暴戾君王手下拥有浩荡大军,哪怕他每一个士兵都是善良之人,然而要改朝换代,那些士兵也必须死。”
“因为站在那位暴戾君王那一侧,为其拼命,就是该死的理由!”
“生和死本来就不公平,生需要一生都找不到死的理由,或者有,自己去弥补,然而死却只需要一个没有被弥补的死的理由。”
“不要去探究每一个人究竟的善与恶,因为探究不清,只要现在该死,那就够了。”
所的问题越来越直指景阳现在的处境,也由才开始的论善恶变成了论生死。
这些越来越残酷的话语,才是人世间最基本的法则,是这些法则在运转着世界,使其有条不紊。
毛国景所的话,其实也只是劝服景阳,因为这些法则总是在被某些残酷之人所打破。
景阳的眸子越来越明亮,心里的一些纠结也在渐渐打开,然后对着毛国景了头,是他最诚挚的敬意。
毛国景无奈笑笑,道:“本来想着让你亲身经历一次,看清世间冷暖,然后亲手手刃了这个女孩,让你变得冷漠下来,哪怕稍稍冷漠一也好,不再像之前那样心慈手软,可惜,结果我倒是很意外,还是要我来直接言传。”
“手刃这个女孩”这句话出的那一刻,女孩仰便着头看着毛国景一眼,愤怒至极。
景阳则再次对着毛国景头,再次表示感谢。
他脑子依然很乱。
知道了那个道理,领会了那个道理,并不代表就可以马上运用,马上接受,只不过是给了自己一条路而已,终究要看的,是不是自己愿意走过去,变成道理里那样的人。
道理因人而已,好坏因人而异。
脑海之中是自己手刃的那位里胥的模样,以及数百年前的莽国里凄凉的溅血。
没有之前那样得劲纠结痛苦,但是还是不舒服。
但是他明白,毛国景究竟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那就是做自己要做的事,坚信自己要达成的目标是对的,那就够了。
想太多,只会面临最糟糕的结果。
是的,他不想做一个和神武帝无异样的人,他想要拥有的,是残忍的善良。
他也明白,要让自己彻底接受这些道理,只有亲身经历,去面对残酷,去杀人,去过残忍生活,这也是毛国景要安排这样一出,来让他经历的理由。
“她眼中的怒火不是一个孩子会拥有的怒火,我坚持我的观,她是一个祸患。”毛国景打破了他脑海里那面正照着自己本心的镜子,道,“她现在有死的理由。”
景阳看了看几乎在自己怀里的女孩,没有立刻回答毛国景的话。
“我知道你还是不忍心下手,可是你迟早要迈出这一步。”
“不忘善良,但也要残忍起来。”
女孩将仰头看着毛国景的目光,移向了景阳,她所能看到的就是景阳还不坚毅的下巴,景阳很平静,她神情也无比坦然。
原谅了就够了,本来就不抱活下去的希望。
景阳脑海里渐渐清明,他看着毛国景,摇了摇头。
就在刚才,他做过同样表示拒绝的举动,但是都不如现在这样坚定。
毛国景皱了皱眉。
“她见过那把剑,见过我,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那么她迟早会知道你是谁,如果……”
“做自己觉得对的。”景阳用毛国景的话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将来如何,现在对错在我心,”
毛国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在情机处里冷酷无情如寒冰的他,很少有被人得哑口无言的时候,而且还是用自己所的话来反驳自己。
他深深泛出一种无力感,不由又担心自己刚才的话景阳到底听进去没有。
女孩的眼眶则渐渐湿润起来。
他无奈叹口气,道:“那你如何处置她?”
景阳长长吐了口气,道:“那是她自己做选择。”
“我要跟着你。”
在景阳几乎话音刚刚落下,女孩的声音就如同本就是景阳那句话的一部分那样,衔接完美的脱口而出。
即便没有景阳那句话,她也会出自己的这句。
可以活着,我就要跟着你。
她的话音听起来很稚气,但是很肯定,就像景阳拒绝毛国景时一样肯定。
景阳诧异地看了女孩一眼。
“不可!”毛国景真的生气起来,他可以允许景阳不杀死这个女孩,放出这个祸患,但是留在身边这种事,他无法接受。
伴君如伴虎,伴这个孩子,如伴妖兽。
而且他是真的很担心景阳会同意这个提议。
“殿……不要忘记,你的决定代表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况且,她有该死的理由。”
在女孩不安的目光中,景阳看着毛国景,沉默了片刻,道:“死的理由,她可以弥补,既然我是掌权者,那我就有做主的权利。”
“她很会演戏。”
很会演戏,在之前是对女孩的讽刺,在此时却是一种肯定。
女孩不由羞红了脸,愧疚得抬不起头。
毛国景再次叹口气。
“你同意?”
“我同意。”
景阳无法否认自己此时的心和中午时一样,做出这样的决定,有许多个人方面不便于透露的想法,同时也有他现在用来服毛国景的理由。
他本不必服,他只需要想做就去做,因为他才是真正的主人,但是他还是在努力的给毛国景理由。
“哈!”女孩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在景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虽然只是个五六岁的女孩,景阳还是一下愣住了。
因为他并没怎么把她当成五六岁。
况且,他十年没被人亲过了。
毛国景摇摇头,看着女孩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愿意跟去。”
女孩脸上的雀跃即便是看向他讨厌的毛国景都没有消去,她难掩欢快的道:“管他呢,他是寅祖帝我都要跟去。”
毛国景摇头一笑,准备对景阳“既然准备留下她在身边,那最好告诉他殿下你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臣,尽管景阳没怎么把他当做臣,导致他很多时候不注重君臣礼仪,但是他还是明白,所谓决定始终是由景阳决定,他能做的就是做他下的决定,以及建议。
几个月前才与景阳接触,然而景阳却毫无保留的跟他相处,他对景阳已经了解很多,他知晓他有远超他年龄的判断力,所以此时的妥协倒是多了几分情愿。
他的话还没有出口,景阳便看着女孩,道:“我不是寅祖帝,我是他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