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中始终绷紧了某几根弦,所以漫长的等待也变得丝毫不漫长,景阳望着本就因阴云密布而暗沉,此时又开始缓缓扯上夜幕的天空,轻呼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勾着身子开始离开。
一个白昼的等待,依然没有黑甲军,依然没有事情发生,阵法也开始悄悄平静,那种血脉上的冲撞也已不再明显,他已经无法再清晰感受到山谷中的巫术阵法,然而越是这样,景阳才觉得越是不安。
因为献祭之阵彻底平静下去,那就意味着献祭仪式的完成,他明白那些黑甲军的下场,也明白献祭完成之后,巫术大阵有着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这样的平静,真的不应该属于这里。
他往回走了约十数步,身子忽然愣在了原地,他咬了咬唇,还是选择了转身,回到先前自己藏身的灌木中。
现在他真的不敢走,每一息的错过都可能让他遗憾终生,他的背后不是一个人,他现在要考虑的,不只是自己和冻儿。
他呼了口气,回忆着自己之前交代给冻儿的一些东西,确定没有遗漏什么,这才放松了些。
天色渐暗,他无法看到什么,索性闭上双眼,依靠听觉和感知,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雨由倾盆变作淅淅沥沥,仔细聆听才发现原来这些东西是那么美妙,这么动人心。他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十年前远离翰伊城,十年后又远离自己成长了十年的凤阳镇,此时还面对着不知多大,何时会爆发的狂风暴雨,他真的觉得这片刻的安静好美妙,就像之前自己一人呆在凤阳镇那个屋时的感觉,就像更久远的时候自己每次夜归时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他长呼了口气。
不知不觉地,就这样睡着了。
眼前的竖缝筛过光亮,景阳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已经没有了雨,看着乌云散去很多而散发琉璃之蓝的天空,望着天上蚕丝被一般的云朵,觉得好生舒心。
一股慌乱忽然直冲心头,他急忙撑起自己的身体,望着雾气稀薄了一些,但是依然算得上浓厚的山谷,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山谷中依然没有发生大事。
景阳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选择进入山谷。
这样的坐以待毙、守株待兔似乎并没有太大意义。
穿着黑甲的他心翼翼地爬下山坡,然后心翼翼地在其间行走。
脚下有不少被踩烂的蘑菇野菜,景阳确定那些黑甲军军士进入过这里。
浓浓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再往前走了不知道多远之后,忽然皱紧了眉头。
“好强的巫术。”那种血脉上的冲击再次变得无比鲜明,景阳望着白茫茫的前方,不敢再走。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但是这股力量真是让人心悸。”景阳不由轻声念道。
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景阳始终觉得自己如果再往前走,或许就真的会死去。
他解了解盔甲,将藏在盔甲中的天子剑拿在了手中,在地上划了一条线作记号,然后开始向后退。
退到了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后,他用朽木棍打下了树上的果子,满是水珠的果子看起来格外诱人,然而轻轻一碰之后果子就完全碎了开来,里面是与外面的鲜艳截然不同的灰黄色。
这样的巫术已经超越了景阳的认知,他虽然对于巫术了解不多,但是还是有浅浅的认识,知道要将巫术操控到这种地步需要多可怕的造诣,再回想前面初入无际林时见到的那副惨象,很多事情都开始有了解释。
蹙了蹙眉头,对山谷深处的忌惮更深了几分。
将烂果子扔到了地上,再把天子剑别在了腰间,景阳开始爬树。
再爬上了一根树之后,依靠极其强大的控制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景阳开始再上面打坐调息。
一夜的沉沉睡眠虽然极为舒服,不过身子也跟着懒散了,此时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他也就越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渴望结盟,现在的他缺的就是力量,这样强大的巫师无论是谁,能够结盟对于大寅来都是极强的助力。
然而中州和北方严寒之地始终是对立了千年的阵营。
所以现在他的举措和他想和南宫蝠结盟一样,是在冒险,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他不喜欢冒险,那么就要让自己更强,把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尽可能掌握多一。
渐渐地,他的呼吸逐渐匀称,体内的元气开始不断地撞击淬炼。
不知多久,一道痛苦的吼叫声突然出现,撕破了平静。
景阳蓦然睁开双眼。
谢伽淏的双眼蓦然睁开。
一道透明剑气飞过,如流光一样飞速移动的周雷云其腰腹之间豁然出现一道伤口,剑气斩在了他身前远处的峭壁,轰然炸出一个深坑,鲜血自他侧腹飚射而出,那声凄厉的惨叫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
他浑身皆是剑伤,才降下的伤痕并不是最大的,但是他这样的痛他已经忍了一夜,此刻终于到达了山谷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这样的惨叫。
对他们这样的强者而言,惨叫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按理而言这样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导致他失态,但是这一剑来自铃铛剑仙,表面上只是普通的伤,但是只有周雷云自己才明白,当拿到剑气划过他侧腹的时候,那剑气在像铃铛一样颤抖,给他浑身上下都带来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比他几年前被黑甲军围杀的时候还要痛很多倍的痛,痛到即便是强如他也无法忍受的痛。
他之间的厥词虽然有刻意挑衅的原因在,但是也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他的态度,此时他才明白了自己是何等的错误。
看到了山谷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后的希望,他爆发了所有的力量,朝着山谷中冲去。
整个人极其狼狈地摔在了山谷中,摔倒在了泥泞的地上。
张玲的身影十分飘逸地降在他的身边,身后的铃铛剑,也不过出鞘几寸,此时一声轻响,彻底回鞘。
只要她愿意,周雷云已经死了无数次。
但是,她想要折磨他。
是的,他必须死,但是先要生不如死。
“铃铛剑仙,不过如此。”满身都是剑伤的周雷云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张玲,颤抖着嘴唇嘲讽道。
张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这浓浓的雾,淡淡摇头。
一颗黑甲军军士的头盔,突然从雾海中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了头盔一眼,头盔便悬浮在了她面前。
“好棋。”她神情不变,淡淡道。
ps:明天好好更新好好努力,哦不,今天,已经过了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