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本就被雨水打得凄惨的花朵统统因为乳白色的光而凋谢,然而即便是汇聚了周围这些草木的力量,周雷云剑端上长出的那朵虚幻的玉兰花也没能够真正放出光彩,便在张玲的一击之下片片凋零。
周雷云嘴角的血迹如此鲜艳,鲜艳超过了先前绽放的乳白色花朵。
被一击重伤的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断剑一提,一声清鸣之后断剑脱手而去,插在了地面上。他另外一只手掌中凝聚出一股乳白色的元气,然后狂轰乱炸般地闪电出了无数掌,向着张玲轰击而去。
周雷云的身影好似闪电一般不断的穿梭,不断地出现在张玲身周,只能见到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徘徊在张玲身侧,空气被一掌掌击出一声声爆炸般的轰鸣声,好似天空奔雷,每一次出掌其劲其都会把地面撕扯出一道裂缝,出手速度过快导致地面上的裂缝像是雨落地般密集地出现着,顷刻之间便密密麻麻。
溅射出去的元气让周遭粗壮的树一棵棵轰然倒下,雨滴飚射向了四方。
每一次出掌都被张玲轻松的移步化解,不过随着他的每一次出掌,张玲脚下不断裂开裂缝的地面上其不知不觉间生出的白色痕迹就会更深一分,等到地面真正生出了纯净的乳白色之后,这块土地会在几日之后变成真正的死土,失去所有孕育的能力,唯有天地滋养,许多年后才能从回原样。
“玉兰宗内门秘籍之一玉兰掌,果然是玉兰宗的骄子之一。”一直漫不经心就连躲开这一道道霸道之掌的时候都像在漫步的张玲看着他完美的出掌,每一掌都是锁定着自己的死角,不由轻声地赞叹了一声。
她的恬淡和周雷云的霸道是两个极端。
然而她才是站在极高的那一方。
一个十分悠闲的移步之后,她轻轻一挥手,看似只是在挥苍蝇,而且看起来根本没有触碰到周雷云流光一样的身体,然后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滑动着步子,像在赏花,观雨。
周雷云出掌的频率没有改变,随着地面白色的渐深,速度隐隐还在增加!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挥手给他的体内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张玲诧异地微微挑眉。
忍住闷得发慌的喉咙,没有吐出血,周雷云蹙眉飞速思考起来。闪电一样的疯狂出击并没有起到效果,周雷云吸了口气,忽然停止了出手,地面上的裂缝还是因为他的剧烈行动而不断出现着裂痕。
身体疯狂闪动,他也在疯狂寻找着漏洞,突然,他的右手猛然探出。
做大盗,自然需要闪电一样的速度,闪电一样的出手。
这一手极其之快,直冲张玲肋下!
面对着悍然的一拳,张玲再次轻轻抬手,朝着前方伸出。
准确无误地拦截,拳掌相接。
乳白色的元气和透明元气轰然相撞。
地面上撕扯出的裂缝没有再出现,,而是整片地面开始下陷,周遭的树木瘫倒了大片,劲风撕扯着树叶和雨水,地面上的白色也已经白得可以流出乳汁。
周雷云的拳仿佛砸到了翰伊城那堵天下至坚之墙上,一声沉闷到了极的声音传出,张玲面色平静,臃肿但是不比周雷云魁梧的身躯丝毫不颤,哪怕是衣角都是那么自然,周雷云的身形却骤然朝后远远飞了去。
被打飞的周雷云努力稳住身子,单膝跪在了地上,一直压抑的鲜血一口劲喷了出来,喷在了远离先前战斗圈的湿润地面上。
他湿透了的头发不断淌着雨水,结成水线,流到地面上,留在顺着雨水流淌开的血上。
张玲孤傲地负着双手,淡然地望着狼狈的周雷云,淡淡摇头。
周雷雨突然笑了一声。
张玲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的鞋。”周雷云仰着头,看着张玲那股不可一世但是也不让人作呕的模样,有些艰难地道。
张玲垂下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原本即便穿过最泥泞的沼泽地都没有染上一泥土一泥水的鞋上,此时有着淡淡的乳白色,并不算好但是十分质朴的面料变得十分沙脆,她轻轻动了动脚趾,鞋面便裂出了数个口子出来。
因为地上乳白色的缘故,她的鞋上的布料变成了风化已久的干布。
断剑处那朵残花似乎笑得花枝乱颤,
她神情没有改变。
周雷云悄然蹙眉,语气却颇为得意,傲然道:“我知道这是你唯一的朋友送你的鞋子,哪怕我远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做到了这一,我就赢了,你是吧,张大婶,哦不,张大娘。”
张玲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密密麻麻的雨忽然有几滴落在了她扎好的发鬓上。
因为她心乱了一分。
瞧见这一幕,周雷云心跳忽然极快。
张玲慢慢地脱下了鞋,脱得十分优雅,十分自然,露出白嫩的脚丫,完全不符合她身材样貌,但是极其符合她气质的脚丫。十年里千变万变变了她的神采变了她的容颜,褪去了那副倾国倾城的皮囊,但是她的这双脚却始终没有变过。
因为这双脚必须不变,因为这双脚要穿这双鞋。
是的,这是她唯一的朋友给她做的鞋子。
从到大,因为她太过超凡,所以她只有一个朋友,只有那个人敢和她做朋友,然而如今那个人已经死了,这双鞋子是他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每天都会心呵护的存在。
她一直没有刻意地去表现过自己在乎这双鞋子,但是认真去观察她走路的人才会发现,这双鞋子张玲从来没有脱下过,这双鞋子始终没有接触到过地面,始终和地面有着非常非常微的间隙,这么多年来,没有一滴水,一颗沙能够接触到这双鞋,所以现在看起来还是新的。
或者它本来就是新的。
然而现在它已经坏了,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也跟着坏了。
她的淡然也坏了。
身后背着的剑上,那个精致美丽的铃铛开始发出轻响。
地面开始晃动,落叶开始纷纷,雨水开始激扬,天色开始暗淡。
“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生气?”她垂着头,道。
“咳咳,不尽然,还为了让你死。”周雷云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血牙,笑道。
她苍褶的手向着周雷云一指。
一股庞大的压力自前方传来,周雷云身后大树咔擦一声像一根干柴一样被劈成了两半,他身后的斗篷也刺啦变成两半。
周雷云痛苦地咳嗽着,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嘴角却偷偷勾出一丝笑。
然后画风一转,他怒吼一声,整个人惊天而起,惊出天空一道闪电,整个人化作黑色残影朝着林间蹿去。
张玲始终平静如冬湖的双眸泛着涟漪,她雪白的脚丫踩过乳白色的地面,目光凌厉。走的时候还挥了挥手,透明的元气袅绕,让地面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她的身影顿时消失。
塌陷的地面开始囤积起雨水。
……
“为什么李天三人还没有来?”短暂的休憩之后,盔甲上带着淡蓝色臂环的百夫长用他十分严厉干肃的声音问道。
一位军士垂头道:“百夫长,要不要回去查看?”
全身都覆盖着黑甲的百夫长摇了摇头,目光锁定在这条新鲜但又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力量神秘而不新鲜的道路上,缓缓摇头,“没有信号弹,就不要回去,要事为先。”
“是。”
军士退下。
百夫长站起身,挥了挥手,没有什么,所有的军士都站起了身,开始继续而前。
很快,一个巨大得看不到边际的山谷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山谷里满满全是雾,似云海,似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