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场腿软瘫倒,但身上却不痛不痒。
“呜……”
我听到某人的呻吟声,于是睁开了双眼。
“啊!”
石苓人伏倒在我面前。一瞬间,石苓人一瘸一拐的从我后面抢了出来,快步推开了我。
他努力想撑起双腿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得以甸匐前进。
石苓人的脸,汨汩地流着鲜血——
他刚才保护了我?——在一阵混乱中,我只察觉到这个事实。
“我、我没事……”
“快……快逃……”
石苓人压着额头,沙哑地道。话虽这么,但我怎么可能弃他于不顾呢?
“……别管我了!快逃!”
石苓人吼叫着。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快逃啊!白痴!”
石苓人再度吼了一声。这时的我,依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
“总之你快逃!”
受到石苓人的气势所驱,我只好朝着门狂奔过去。
然而,黑影正在门前等待着我。
咚!我的肩膀被黑影用力一推,整个人飞到了角落。手一碰触,入手的滑腻。
黑影慢慢地朝着我逼近。
我想逃,但我的背早已紧贴着墙面,已经无路可退了。无法发力,背后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
暗道里的空气仿佛比外面更加湿润呢。
黑影再度举起拖把柄。我唯一能做的除了胡思乱想,只有在胸前握紧拳头。
死定了——
这时,突然有个东西猛力扑向那个黑影。
两个黑影应声倒下。
磅!磅!耳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我无计可施,只能愣在那儿袖手旁观。
突然,其中一个黑影站了起来。
“快逃!”
好熟悉的声音……是石苓人!原来他没事。
“趴下!”
那个陌生女音又出声了。我一时还无法意会过来,反观石苓人倒是眼明手快,瞬间就抱着我的头趴到地面上。
咻地一声,拖把柄横扫过我们两人的头,结果敲到墙壁,擦出一阵烟尘。
石苓人拉着尚处在一片混乱中的我,一口气冲到门外去。
“喝——!”
黑影咆哮着,高举拖把柄紧迫不舍;石苓人用力将门撞上关紧。发出”磅”的一声钝响。
石苓人立即卷起不知何时脱掉的上衣,缠紧门把。
喀恰、喀恰。
咚、咚。
对面传来阴魂不散的敲门声,以及拼命转动门把的声响。
须臾,声音戛然而止。他放弃了吗?正当我如此思忖时……
磅!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那个人正从房间内侧撞着门。
我吓得不停发抖。门的缝隙被撬得越来越开,眼看一只戴着工作手套的手缓缓从门缝间探了出来。
我再度被石苓人抓紧手臂。这下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快逃!”
我就这样一路被石苓人拉着往外逃。
途中,好几次都被弹开的樱花树枝打中脸颊与手臂,留下了血迹斑斑。
但很不可思议的,我并不觉得痛。现在的我,只顾着在石苓人的引领下拼命向外冲!
我想不起来究竟朝着哪里跑,又跑了多久。光是坐在地上呼吸,就已经令人上气不接下气。
汗水不停自额头上滴落:心脏快速、激烈地跳动着,拍打胸口的内侧。其实,我们仅仅前进了几个路口,理论上体力不该消耗得如此迅速,只不过两人的情绪太紧绷了,才会造成这种莫名的疲累感。
“好痛……!”
石苓人按着额头喊道。这神情严肃的年轻男子,仍然背脊直挺着不敢松懈,东张西地继续守卫着,随时注意周遭有什么风吹草动,必要时得提醒我逃命。
“你没事吧?”
我想起石苓人刚才被拖把柄打了一下,赶紧出声关切。
“没事。”
石苓人头,但却咬紧牙根、扭曲着一张脸。
“让我看看。”
我绕到石苓人的正面,察看他的伤势。
石苓人松开手,亮出伤口。右边眉毛的上方,有一道三公分长的肿伤。
伤口皮开肉绽,尽管血已经开始凝固,也绝对算不上是轻伤。
我拿出手帕,抚住石苓人的伤口。
“没关系,我自己来。”
石苓人慌里慌张的将手帕从我那儿抢过来,自己压住伤口。
豆大的泪珠,刹时从我的脸颊上滚落。
奇怪?为什么我会流泪——这么一想,眼泪反而更抑止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
“害怕吗?”
石苓人的手掌悄悄地放上我的肩膀。
好温暖——绷得紧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没错,我怕极了。
当高举拖把柄的黑影挡在我面前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我至今从未有过如此恐怖的体验。多亏石苓人的帮助,才能保住一条命——
我微微头,揪着石苓人的衬衫放声大哭。
石苓人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
我从来不曾像这样在别人面前哭过。
打从姐姐去世之后,就下定决心不再哭泣。然而,却在石苓人面前连续哭了两回。
为什么会对这个既冷漠又爱闹别扭的人敞开心房呢?这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不起……”
我在大哭了一场后,以手心拭着泪道。
石苓人没有答腔,这反而让我感到更加羞赧。
“再让我看一次伤口。”
我强行将手帕从执拗的石苓人额头上拿开,察看额头的伤势。
血已经完全止住了,心情激荡的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你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嘛。”
“我没事啦。”
石苓人依然不改粗声粗气的态度。
“哪里没事了?额头受伤可不是一件事,况且要是伤势恶化怎么办?”
“要你婆婆妈妈……好痛!”
石苓人又喊痛了。看来,痛楚正一阵阵地侵袭着石苓人。
这是石苓人为了保护我所受的伤。这么来我才想起,还没有跟石苓人道谢呢。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要谢就去谢那鬼吧。”
“女鬼?”
我不了解石苓人的意思,偏了偏头。
“那时是女声警告我们的。若不是多亏她的帮助,现在你的脑浆大概已经在那间密室的密道上流了一地。”
那时我也听到了有个女孩大叫”危险”。
“那是女鬼的声音?”
“没错,她一直跟在你后面,守护着你。”
“真的吗?”
我环顾四周,但依然没有看到任何踪迹。
“信不信由你。”
“女鬼……”
如果是昨天,我或许不会相信石苓人的话。但是,现在不同了。
——女鬼,是穆彤彤你吗?至今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我寻找真相?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若是我也能看见就好了。我真羡慕你……”
我那对迷蒙的眼眸中,再度泛出泪光。
“你、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一名穿着灰色白大褂的男子走进我们视线里。
他的面颊消瘦、满布皱纹;鼻头和脸颊都红通通的,皮肤也有黝黑。他的模样,正是典型的酒精中毒者。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曾在校内看过他好几次。
他是这所大学的校医院“一把刀”,他的刀法和酒瘾一样出名。
首都大学的这家校医院历史悠久,最初在十年动乱期间成立,那时候是以治疗创伤为主的医院,经常有两派武斗后,数以百计的人血淋淋的送进来,当然现在不再有这种独到的研究,学生们只是看看头痛脑热什么的。
因为能得到教育部及时的拨款,也经常是给那些老干部开补药,或者检查和治疗前列腺炎什么的,基本没什么人到这里看外科病,你想谁做大手术会到校医院里去治。
这可不是苦了“一把刀”,据传以前他曾经是某医学院的明日之星,却因为酒后出了医疗事故被辞退,而靠着父辈的关系在这里拿一份薪水。毕竟他学的东西在这里没什么市场,或者是自暴自弃了,他话越来越尖酸刻薄,我曾听许多女学生看诊差被这位大叔骂哭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校医院就在樱花林的那一头,但现在的情况,让我不由得警戒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们正从后面那栋筒子楼过来,不心绊倒了,沈同学正给我紧急处理。”
尽管被当场逮个正着,石苓人的神色依然稳如泰山。
“你们去那里干嘛?”
“一把刀”“酒”经沙场的声音相当刺耳,宛如蝉鸣。
“不瞒你,我们是想在新学期成立社团,还缺一间活动室,想去教导主任那里碰碰运气。”
石苓人滔滔不绝地胡诌出一堆理由,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事先就想好了,反正教导主任左博生有求于人嘛,这个黑锅好背。
“一把刀”医生看来并没有怀疑石苓人的漫天大谎,只是皱了皱两道粗眉,摆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拜托你了,马院长。”石苓人低下头来。
“我只是副院长。”“一把刀”语气缓和下来,“你好像受伤了?要包扎以下么?”
社会工程学果然其乐无穷呀?我到现在才知道。
“这伤不用,我和女朋友要回家了,谢谢你的帮忙。”
“年轻人要专注学业,不要再做探险这种蠢事了,让家里人担惊受怕。”原来还是瞒不过他。我才发现这公认的醉猫,眼神犀利的出奇。
“难道那里真的有鬼?”
石苓人半开玩笑地张牙舞爪道。
“也、也不是啦……只是那里很旧了,还有*时代的人防坑道,下个月就要拆掉……”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石苓人正要走出林外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马副院长。
“请问,那里的人防坑道是不是有一道疏散爬梯?”
“谁知道啊。那里已经荒废了,所以我一次都没去过。”
石苓人再度向他道了个谢,我们走出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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