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梦里她看见了她想看见却看不见地一切。
季箜灵均匀的呼吸缓缓变得沉重,口中有些干涩,大概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她想哼一声都很难。她缓缓睁开双眸,入眸的就是这一间白色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她回眸轻转,窗台前站着一个人,白光将那个身影包围,让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荧光,看起来有些虚幻。她知道那是谁,那个背影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乾碧是她来了。她想张口喊一声铅笔,可是喉咙里就像被扎着一根针,连哼一哼都难,更何况是喊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乾碧缓缓转过身,当看到床上醒来的季箜灵时,她笑了。唇间那抹真实附有开心的笑,真实的复刻在她的脸上。乾碧朝着季箜灵走来,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喝口水吧!”
季箜灵点了点头,轻轻凑着杯子,将水咕噜咕噜的含入嘴里。吧唧了几口,季箜灵才满意地靠在枕头上。乾碧放下杯子,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珠。“感觉怎么样?”
看着乾碧满是关心的眼眸,季箜灵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至少她还有铅笔这个朋友。季箜灵双眸含笑地看着乾碧,眼眶渐渐红润起来,看的人一阵纠结。季箜灵拉了拉乾碧的衣角,沙哑地说道:“铅笔,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呢?你知道吗,你不理我,我好难过。”
季箜灵垂下眼睛,有气无力地嘟着嘴,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娃娃。她把所有的不对都揽到自己身上,把所有的对不起都归于自己,她觉得乾碧不理她,都是因为自己瞒了她所有的事。就连结婚否没有告诉她,她一定认为自己没有把她当成朋友闺密,所以才不理她。
乾碧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神情显得很迷茫,有悲伤有心疼,但这些情绪都在她的眼中深不见底。她摸了摸季箜灵的头,宠溺的口吻如同长辈带着亲切感。“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当外人,我就那么不值信嘛!”
季箜灵连忙摇头,委屈地目光凝聚在乾碧那张可人的小脸上,带着祈求又似带着抱歉。“不,不是的,有些事不是我想说,就能说的。”以前承皓宇他不允许他们的关系见光,如果她说了出去,季好和爸爸都不会有甜头。所以她不能,不能用爸爸和季好作为赌注。
乾碧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询问季箜灵:“你,爱承皓宇吗?”
被说中心结,季箜灵只感觉有一股热潮在心里翻滚,一阵一阵搅的她死去活来。爱吗?不知道,她对承皓宇似乎只是淡淡的喜欢,这不能算爱吧!尽管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心声,但潜意识她明白,承皓宇这个男人已经在她的心里驻了根,想拔起来,恐怕只有玉石俱焚这个结果。
季箜灵从来没想过,会有人问她是否爱承皓宇,更没想过要如何回答。承皓宇,承皓宇,皓宇。她只是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将所有的意识和思绪全部凝聚在,这三个看起来简单却深深牵绊着她的喜怒哀乐的字上。一笔一划,都描写着她的哀伤。
只是每次想起承皓宇,她的心就如同被开水浸泡着,滚烫的感觉让她坐立不安、心烦意乱。自从结婚以来,她对他的依赖更加深了,深到一天不见他就会心如刀绞。疼痛不是心痛最好的诠释,她觉得,心痛只是一种感觉,很微妙却很强烈。
酸涩、焦虑、不安的,这大概是她对心痛的认知。承皓宇在身边时,就算是损她虐她,她的心里也是暖暖的。而季箜灵就把这类的自己,归于‘贱’一个字里。
“才不爱他,他有什么好!全世界都要喜欢他吗!”季箜灵别过头,嘟起了小嘴,说出口的话是那样的坚决,如同她说出的是真心话。然而,她闪躲的眼神出卖了她,而这一点也恰好被乾碧敏感的捕捉到了。
乾碧缓缓开口,笑着说:“是喜欢吧?”她直视着季箜灵,等待季箜灵下一刻的反应。
果然,季箜灵一听此话,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不是铁青的难看,而是红的透彻,就像红色的软糖看起来那般诱惑。季箜灵惊慌地抬起头,正好迎上乾碧直视的目光,四目相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二人之间流淌。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紧张,季箜灵飞快的别过头,不和乾碧再正面交锋。她压低了声线,却是十分有力地说:“不喜欢,他不是个好人!”
季箜灵的话说的那样坚决,不容置疑。可是乾碧在和她目光相触的瞬间,明白了很多。如果她猜的不错,季箜灵从认识承皓宇起,应该就喜欢上了承皓宇。只是碍于脸皮薄和身份她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将这份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得压制在心里。
等到某一天,这份感情会比波涛来的更汹涌更壮观。可是,如果承皓宇不爱她,那为什么要娶她?甚至还为了她和自己的爷爷闹脾气,是有什么目的还是有什么苦衷。乾碧轻声问道:“你和他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吧?”
季箜灵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乾碧。印象里自己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乾碧,甚至连爸爸都不知道自己和承皓宇认识,现在乾碧怎么知道了。一脑袋的问号无人解答,季箜灵只好苦着脸看着乾碧,希望她能给自己满意的答案。
然而乾碧却并没有回复她是如何知道的,她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握了握季箜灵的手。刚一触碰到季箜灵的手,她的目光随即往下移,那枚戒指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闪着淡淡却刺眼的荧光。眼中的悲伤随着这枚戒指的出现而化为乌有,似乎是一个迷路多时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前方的指路牌那样快乐。
只看了一眼,似乎生怕会被季箜灵发现她看出什么,乾碧连忙问她想吃什么。季箜灵却摇摇头,扁着嘴说:“我不想吃,喉咙里好像扎了根针,很不舒服。”她用手摸了摸喉咙,那里好像真的有根针一样。
“这是你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反应,人体器官是靠动力和经脉来活动的,你久久没有动一下,当然会有不良反应。没关系的,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夜色朦胧中,风,吹动大树的枝叶,在空中唦唦作响。白色的纱帘被一阵轻风吹起,在窗边随风乱舞着。
睡意浓郁,季箜灵躺在病床上,睡颜宁静地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可能是口渴了,小巧的嘴巴上下蠕动了下,用小粉舌轻轻舔了下嘴唇,这才安心的睡过去。大概是感受到了冷,两只纤细的手轻轻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用力往自己身上捞着。
病房里的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的灯光打在地板上,在昏暗的房间内投下一道白光,犹如新升的太阳。
乾碧轻轻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缓步走到了床边。颔首,静静凝视着熟睡中的季箜灵。幽蓝的壁灯打在季箜灵白皙的小脸上,将她的侧脸都照得幽蓝一片,就如同一只小精灵躺在被子里一样。
乾碧双膝微屈,轻轻低俯在床沿,深深的目光久久落在季箜灵可人娇柔的脸蛋儿上,就像在看一件心爱的艺术品。
季箜灵的两道细眉印在她的额前两侧,细细弯弯的如同两个小月牙。她的眼睛轻轻合着,一对浓黑的翅膀就在她的眼皮之上,有时会颤动两下,如大雁起飞前的煽动羽翼。
幽幽的蓝光使她的脸布满一层荧光,似乎满天的星星都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鼻子高挺小巧,就像用白蜡雕刻的画像那般圆滑,小嘴有些嘟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在梦里又得罪了她。
乾碧的眼中有一层水光在闪动,一颗一颗接着往下淌着,苦涩的液体如同她此时的心,痛苦难耐。一个是表姐,一个是闺密,谁能体会到她夹在中间的感受,不论是帮谁,她都是心痛的。
可是,对她来说,最心痛的是心底那抹不可言语、不可见光的感情。‘季箜灵’这三个字早已在她的世界刻下了痕迹,从那日和她相遇起。从小到大,没有人看的起自己,只有季箜灵。
她不顾别人的眼光,甚至还自己亲手给她制作蛋糕,虽然那个蛋糕并不美味,但也已经真实的烙在了乾碧的心里。灵灵,对不起,请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一次又一次让你受伤,对不起。她伸出手往旁边的水壶中丢下一粒药片,眼泪如同万千的流星,瞬间从天际滑落。
季箜灵好像又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但梦的内容她却不记得,她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什么话。她猛然睁开双眸,喉咙里有些刺刺的痛。季箜灵看了看,费力地爬起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水有异样。
刚喝一半,季箜灵忽然顿住了,手上的杯子随着她的手渐渐落下。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杯子四分五裂,碎片顿时飞溅在地板上,水流随着地板而流动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