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季箜灵的不对劲,江楚之睁开眼便走到了季箜灵身边。看到她呆滞的表情以及她惊慌的双眼时,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无助。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有自己之处,就不能让她感到无助和不安。
江楚之犹豫着,该不该安慰安慰她时,季箜灵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傻笑。笑得那样凄婉茫然,仿如她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孩子,悲伤的,绝望的,更多的是毫无生气的。他颔首看着她,从上往下看她,越看越让人心生恻隐。他咬了咬牙,终是俯下身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用极其温和的声音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经他这样一问,季箜灵才慌里慌张地回过神,当看到近在咫尺的江楚之时,小脸立马从煞白变成了绯红。她紧张的摇摇头,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想以此岔开话题。“没有啊!我在想,这里的人为什么有的在吃饭,有的却没有呢?”
好在江楚之不是承皓宇那种人,不会对季箜灵的故意转移话题而产生不悦,反而是笑得更加温和起来。对于季箜灵的问题,他更是毫无隐瞒,几乎可以说是她一问他十答。“这里都是这样的,都几年了,从来没变过。”
季箜灵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那群汉子,凑到他面前缠着要他讲这几年的故事。一开始江楚之还有些纠结,怕季箜灵听了会反感,不过在季箜灵说了保证不会反感后,他便开始了他的叙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街头巷口的地痞流氓,也有一些无业游民,最多的是社会混混……”
只要是进了这里的人,管你在外面权大势大,进了这里就如同到了地狱,只有你拼命的点头,决不能否认或拒绝。这里的犯人都有着编号,以单和双分开。
单日就轮到单号人,双日就轮到双号人,一来一往都不亏。然而也因为这样,吃饭、出去打扫卫生什么的都按单双来了。向今天季箜灵看到的情景就是双日,吃饭也是只有双号人才能吃。而不用江楚之再说,她似乎也明白了,那些只能看着却没有食物的人,大概就是单号了。
季箜灵突然很好奇自己是双还是单,要是自己是双那就可以吃饭,如果不是那这个饭就毫无疑问是他的。如果她吃了,那岂不是太没礼貌和义气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身上的衣服,竟发现身上的白色衬衫特别脏了,原本的白色竟变成了黑色。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只好又翻口袋又掏裤兜的,愣是没有找到类似于编号的东西。她看电视上不都是把一个小牌扣在衣服上吗?怎么自己没有?
也许是知道了季箜灵的心思,江楚之笑着戳戳她的脑袋,以着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却没有任何蔑视的意思。“你想想自己进来的时候,日子是单还是双就知道了。”
季箜灵一愣,恍然大悟的看了看四周,脑袋里正在查找紧急资料。“嗯,好像是……”突然眼中金光一现,又忽的湮灭。
她举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食盒。一瞬间她明白了所有,包括他对她的真心实意。她记得,她和苏晔泽去看电影是趁着周五有空去的,那时苏晔泽还说实惠。因为周五电影城的票价一律半价,两个人去更是优惠处理,不但票价免半还送爆米花两包。
暗此推算,周五是5月16,她是17进来的,那就是说她是单的。那今天,是18了。她耷拉着脑袋,将那根纤纤食指放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着手里的食盒,当真是暖如三春,重若千金。
眼泪在不争气的一瞬间滑落,带着心中的酸涩一并将她淹没。“对不起……”
对不起,她不该把真心对她好的人当成利用品。对不起,她不该把在牢狱中救她一命的恩人当成自己的保护伞。真的,对不起。可是她却无力说出那句请原谅我的话语,倘若换成她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她也定不会原谅这样的人,所以她不敢说出口,她怕会遭到他得冷嘲热讽。
江楚之愣了愣,随即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完全没有任何责怪季箜灵的意思,反而多了几抹关怀。“别说这三个字,快吃饭吧,你从进来起还没吃过东西。”
季箜灵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她若能出去,以后绝对不会忘记江楚之这个人,也不会忘记在这牢狱中的一点一滴。当下她破涕而笑,红红的双眸紧紧牵着江楚之的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样牵着,不紧却无法解开。
她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擦擦,将眼泪全部扫到了一边,这才对着江楚之笑道:“那你不介意和我共进食物吧?”她用手拍了拍蓝色的食盒,发出闷闷的响声。
江楚之一怔,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释然。他笑了笑,半打趣道:“只要你没有洁癖,我无所谓。”
二人坐在一起,食盒有一个绰绰有余,可是勺子也只有一个该怎么办?一时间,季箜灵绞尽脑汁才想到去借一把,虽然有点脏吧,但总不能让她和江楚之共用一把勺子吧?
当季箜灵拿起勺子时,突然回想到那天承皓宇将她的饭给吃掉的情景。要是江楚之换成承皓宇,她或许不会计较一把勺子的事,可江楚之是江楚之不是承皓宇,不能和他有逾越礼数之举。否则,她会重蹈母亲覆辙,她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孩子和她一样,没有妈妈,没有家的温暖和保护。
牢狱中渐渐陷入昏暗,季箜灵靠着墙壁看着那扇窗,目光中浮闪着不知是悲伤还落寞的光芒。江楚之看了看她,无奈的垂下头,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个戒指。虽然是随身携带着,但他也只戴过一次,所以这枚戒指对他来说终究是陌生的。
他刚想走到季箜灵身旁,门口走来一个小个子,江楚之一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马凑到了牢门前。小个子一见江楚之立马上前喊了声“江哥”。
江楚之笑笑,从铁栅栏门的间隔中伸出手,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辛苦了,好仔,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好仔点点头,将一个小塑料袋交给江楚之,可惜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进不去,好仔和江楚之只好把里面的东西分散拿进牢房中。好仔一边给江楚之递着东西,一边将刚才所看到的事报备给江楚之。“江哥你不是让我去打听季小姐的事吗?我刚才去了一趟医院,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谁?竟然是付氏集团的付苏付少爷,当时他正在给那个瘦什么姑的人做着思想呢!”
江楚之听完好仔的话,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神情黯然却不已察觉。“付苏?”他回头看了看季箜灵,有些疑惑她和付苏有什么关系。
江楚之要好仔查清楚此事,好仔便一个劲地点头,保证完成任务。江楚之将东西全部拿进牢房,季箜灵这才注意到好仔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好奇的眨眨眼。“唉?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江楚之笑笑,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光线,好仔已经出去了。“嗯,算兄弟更多一些。”
季箜灵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你在牢狱里他都能来看你,这样的兄弟是值得珍惜的!对吧?”
江楚之只是笑笑,并不正面回复她。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她身边,突然想起付苏在医院的事,他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如果有人在外面为了救你出去而煞费苦心,你会不会很感动。”
季箜灵一愣,抱着双膝的手不自觉地垂落在地上,发出两声砰的闷响。她看向江楚之,眸光中净是不解。救她?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承皓宇的脸,但又很快的将那张脸甩出思绪中。承皓宇才不会救她,她在这牢狱里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屈辱,要他救她那就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擦碳。
江楚之淡淡一笑,虽然察觉到了她的回避,不过他至少可以肯定她和付苏的关系绝不简单。可惜,这里没有报纸杂志,否则他一定会知道的更加详细。
好仔去了没多久便飞快地打了转,气喘吁吁的趴在墙边喘着粗气,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刚走完长征似的。江楚之拿着一瓶水走了过去,将水递给他,便询问他打听的事。
好仔看了一眼远处的季箜灵,将江楚之递来的水推了回去,神情小心道:“江哥,这水你留着。等半年后你从这个地方出去后,我们哥几个再替你接风洗尘!只不过……”他担忧的看了看季箜灵,神色越发不安起来。“这个丫头是承皓宇的人,你还是不要搭理的好,否则以着承皓宇的品性,后果会不堪设想。”
江楚之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季箜灵正玩着好仔买过来的象棋,脸上的笑容很是纯净。他回过头,郑重其事的对着好仔道:“我知道,承皓宇的性格我怎么会不了解。也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我才要更加敌对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才有资格拥有一切!”
“江哥……”好仔还想劝说着,可是被江楚之给打断了,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改天再看我。”江楚之轻轻拍了拍好仔的肩膀。
好仔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当看到江楚之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时,却只能只字不语,默默地点头离开。江楚之回身看着玩着象棋的季箜灵,心中思绪万千。竟然又是承皓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