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程方面……”
“这方面也有专人负责了,”云睿呵呵一笑,满面慈祥地劝说道,“东方协律郎不必细无巨细,与本卿一样,抓抓大面把把关就是了。”
不管说什么,都被云睿软绵绵的挡了回去,东方毅却也没露丝毫异色,接着问道:“这地点,今年可还是在小青山行宫?”
云睿抚了抚颌下胡须,摇头道:“东方协律郎你有所不知,圣上今年改了主意,”他深深地看了东方毅一眼,“有意在永宁府举办。”
永宁长公主是当朝天子唯一的妹妹,也是当朝太后唯一的孩子,在宫中所受的娇宠自不用细表,这座“永宁府”与宫城不远,可谓浑然一体,建制大气奢靡,尽情彰显了这位公主所得的宠爱。
永宁长公主本来十五岁就能开府,但太后舍不得她住到宫外,硬是留她多住了一年后,才在今年敕造了公主府。但建好府邸后,永宁长公主还是常伴太后身边,承欢膝下,使得这公主府如同虚设,三天两头的空闲着。
云睿扶着胡须笑得亲切:“既然在公主府,东方协律郎你又不是外人,不如沟通建设的事就交由你负责吧,”他啧啧叹了两声,“府内怎么摆设,还是要听从长公主的意见啊,万一有什么怠慢的,冒犯了长公主殿下,还要靠协律郎你去沟通啊。”
“原来是公主府,”东方毅神情冷淡地赞扬着,“听闻自开府以来,里面便养殖了无数奇花异草,以保四季常香。公主府的花草世所罕见,若把赏菊会开在那处,怕是什么礼部敬献也好,民间圣品也罢,都会相较失色吧。”
这番话一说出口,云睿的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两分。
东方协律郎这话说得未免太大胆,太不敬了些,什么叫礼部敬献也好,民间圣品也罢,都会相较失色,这不是在说太常寺无论怎么收罗,怎么筛选,选出来的也不如公主府里本来有的那些吗?这不是在说,长公主比之皇上……不能在往那个方面想了!
见云大人连抚胡子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东方毅在心里暗笑一声,这位国舅之子说那番话原本的用意他心知肚明,不就是想暗示公主府奢靡,讽刺他即将移居入府,从此夫纲难振吗。
可东方毅从不是会退让的性子,你不是想讽刺吗?我跟着你一道讽刺,还要比你说得更直白,更赤裸裸,总而言之,口头上是讨不着便宜的。
就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吏,颠颠奔至云睿身边,低语了两句。东方毅垂下眼帘,以示非礼勿看勿听,但心中却暗暗好笑:这么近的距离,又谈不上多小的声音,瞒得过谁的耳朵啊?
可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随后小吏禀告完毕,云睿沉吟不语,像是拿不定主意,这件事该怎么办还好似的。
“云大人?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东方毅见他不语,干脆挑明直问。云睿犹豫一瞬,说道:“东方协律郎啊,嗯,刚刚得到消息,有番邦使节自南而来,已抵雍京了。”
“南边来的?那当去怀远驿落脚啊,招待番邦使节,那是鸿胪寺之职,与我们太常寺有何关系?”东方毅明明将小吏的禀告听得完整,但是该做的反应,该发的疑问还是一样不少,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云睿没想到东方毅头先还积极主动,自己再三回避,还是被他追着询问赏菊会的各项细节,现下却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西南番邦耶,哪个番邦不感兴趣吗?突然来访耶,来访目的不问一问吗?更重要的是,鸿胪寺的职责为何找到了太常寺头上……咦?这一条他好像问了。
云睿干咳两声,说道:“自打滇州归于咱大乾朝版图,那些西南小国多已跟着归入,每年纳税即可,供奉早都免了,所以那怀远驿都空了二十来年了。圣上英明,南境一片太平,唯有那面缅国,愚顽不灵,却又无胆量直战,但就算只时常骚扰,南境的民众也饱受其苦啊。”
东方毅点头听着,却不接话。
云睿无奈,接着说道:“不过,那面缅国也算有自知之明,当年东方将军的铁骑过处,无人不胆寒,总算让他们心存畏惧,知道收敛。此次他们主动来访,颇有求和之意。想来圣上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
“圣上圣意,大人还是不要胡乱揣测吧。”
云睿被噎了一下,强撑着接着说道:“使节来访,太平侯爷与礼部尚书张大人已前去迎接,特意派人来说,午间设宴,请东方协律郎你前去作陪。”
终于说到正题,东方毅眨了眨眼睛,笑说道:“太平侯爷?礼部尚书?不过是个番邦小国的使节,这席间的陪客既有勋贵,又有官员,分量已经够重了吧?找下官同去是为了什么?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协律郎,又分属太常寺,不太合适吧?”
云睿笑得愈发亲切了,看向东方毅的目光中盛满了期许:“这你有所不知,一来这是面缅国第一次来我大乾朝见,自然得隆重一些,二来来得是他国中宰相,身份也算贵重,三来嘛,东方协律郎代父出陪,既表隆重,又可震慑,两全其美嘛。”
他一来二来三来说得头头是道,但真正的用意除了第三点沾边之外,还当属:外交至高礼节是官员、勋贵与皇亲一同相迎。面缅国这样一个小国,派一个正经官员,加一个闲散侯爷,还有这样一个算是半个皇亲的,分量已经够足的了。
云睿笑得涵义满满,东方毅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可他所列陈的几个原因也不算无理,既然派人传了话,再加上不是正式的宴会,去一趟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太平侯爷……
对于这位长辈,现下的东方毅还不愿直接碰面,想也知道,之所以让他去除了将军之子这个身份,多少也想借准驸马的身份做些文章。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从容应对自己头上的驸马头衔,唯有安家……
就在东方毅刚刚决定要婉言谢绝时,事情又起了新的变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