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转身上前进去看看,藏蕊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冲她摇了摇手。
“怎么回事?”
周明珊朝藏蕊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到了旁边的耳房里。
“姑娘还是别进去了,三爷和奶奶说体己话,奶奶有些不高兴呢!”藏蕊边说边小心翼翼得打量她,似乎很不自在。
周明珊了然,方才的杯子应该是母亲摔的,藏蕊正好撞上,大概还吃了排头。
想来藏蕊也是没料到,所以不想让袁氏在周明珊跟前失了体面。
其实是藏蕊多想了,她巴不得母亲这样。
只是罕见的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母亲居然当着父亲的面儿发这么大的火?
想到方才在西跨院之时罗姨娘说的话,周明珊心中一动,笑着问藏蕊,“藏蕊姐姐想得周到,不过母亲身子刚好,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藏蕊姐姐一会儿还是帮着劝劝,气大伤身,总归不好!”
都是聪明人,稍微点一点,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藏蕊在袁氏身边这么些年,虽然因为性子老实不出挑,但也不是笨人,“奶奶这几日睡不踏实,老是梦到以前的事儿,大概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就是旧事了,周明珊点点头,又和藏蕊说了几句便回了后院。
她本以为母亲是因为方才罗姨娘的话和父亲发火,却不想是因为旧事。
这个节骨儿眼上,如何又提起了旧事?
周明珊没想明白,又把心思方在了长生之死上。
长生居然是中了毒,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到底是谁跟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会用那么隐秘贵重的毒药来害死他?
思索半晌,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方才,父亲吩咐了这事儿他要亲自查,周明珊也不想再大张旗鼓得惹人嫌,索性吩咐红云悄悄留意。
即便是再隐秘,做事之人总能留下一丝蛛丝马迹的,不过是看时间的长与短罢了。
歇过午晌,周明珊又去了正房。
不知道是不是早起的事儿伤了神,袁氏前几日刚刚有所恢复的脸色,现在又黯淡了下去,双眼无神,呆呆得望着窗外,身周笼罩着一层莫名的悲伤。
周明珊最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疾步上前扶住袁氏的胳膊,“娘,您怎么了?”
听到声音,袁氏转头,看到周明珊,露出一抹笑,“福儿,娘对不起你!”
好端端的,说这做什么?
周明珊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担忧,急道,“什么对不起?娘,您到底怎么了?”
袁氏伸出手轻轻抿了抿她额角的碎发,嘴角的笑容越发惨然,“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你的亲事,若不是娘没选好,你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名声!”
上次陈氏本有意将福儿配给自家儿子赵益青,可因为三爷一直不同意,她也不好再提。
现下,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原来又是因为她的亲事,周明珊松了一口气,“娘,您又乱想什么呢?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么?您忘了呀?”
上次选秀回来,她就和袁氏讨论过她的亲事,以她现在的情形,找门当户对的亲事困难,可是稍微降低一些标准,找个家境殷实的小户人家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想,府里近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康哥儿又没了,便没再提这事儿。
“娘当然没忘,”袁氏叹了口气,“可是现在——”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便是告诉福儿又能如何,三爷已经不再是旧时那个三爷了,只是苦了她的福儿和宁儿。尤其是宁儿还那么小,若是……
袁氏不敢再想下去,掩饰道,“娘现在精神不济,总是怕误了事儿!”
原来是这样,周明珊笑了笑,安慰她,“娘放心吧,张大夫不是说了么,您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日子就会恢复了!”
袁氏的身子确实亏了不少,生双胎之时就伤了元气,前些日子康哥儿又没了,着实要了她半条命,好不容易近日养回来了些,可看起来却明显老了许多。
看着母亲鬓间隐约露出来的一点银丝,周明珊心酸得厉害。
母亲好不容易生了弟弟,却没想到是个体弱的,养了几个月又去了。
张大夫已经说了,她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
这也就意味着以后不管是过继还是记名,袁氏都得养别人的儿子了。
想起前世失去烨儿之时的心痛,她更能体会袁氏的那种无奈和绝望。
她不由得安慰道,“母亲您要放宽心,说不定宁姐儿过几日就可以开口叫人了,到时候看到您这么不开心,多不好呀!”
“傻孩子,”袁氏被她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宁姐儿才多大,哪儿这么快就会说话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想到小女儿那娇娇着喊娘的样子,袁氏嘴角不由得翘了翘,叮嘱道,“福儿可要记得多照看着些宁儿!”
“这还用娘说么,她是我亲妹妹,女儿不照顾她照顾谁呢?娘就放心好了!”
看袁氏露出了笑容,周明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只要母亲好好的,她做什么也甘心。
周泽调查长生被害之事终于有了进展,苗头直指袁氏。
下药的是袁氏院里的三等丫头春桃,一家子都是袁氏的陪房,父母因病早逝,前些年挑人的时候,袁氏因为可怜她的身世,便把她选了进来。
“奴婢就是替奶奶不值,凭什么咱们的康哥儿死了,那个姨娘生的庶子反而好吃好喝的活着,还要办什么满月酒,真是天大的笑话……”
春桃跪在正房里间的青石地砖上,腰背挺得笔直,梗着脖子说得义正言辞。
眼看周泽的脸已经由青转黑,周明珊实在是忍不住了,抢在周泽出声前厉声打断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教你来陷害主子?”
不管春桃说得是真是假,袁氏已经被拖下了水。
她细细打量着这个平日里沉默不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丫头。
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身上是半新不旧的青色小袄,府里统一的三等丫头服饰。
以她的年纪,这会儿还是个三等丫头,说明平日也不是什么出挑的。
可这会儿却做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若说是她自己的本心,周明珊一个字都不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