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在外,他看到平坦的大道上长满了杂乱的茅草,就像他的生活一样,平静中突然产生了祸端。他愤懑悲伤,内心就像被棒杵捣搅一样,躺下后都无法入睡。他头疼心烦,并且容颜早早地衰老了。面对父母亲手栽种的桑梓树,他顿时生出敬爱之心。他一直对父母怀有恭敬孝顺之心,但现在和父母的关系却是非常疏远了。无奈,他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上天,既然老天爷已经生下了他,为什么不给他好一的命运。
他看到株株茂密的柳树,上面有声声急促的蝉鸣;在深不见底的潭水边,长着密集的芦苇。这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他自己呢?却像一只漂流的舟,不知道会漂流到哪里。野鹿在自由地奔跑着,扬起那轻巧的四蹄;清晨时分,野鸡在那里啼叫着,那是雄鸡在求得雌鸡的注意,多么欢畅而又富有生机。而自己,却像那颗病树,病得连枝条都长不出来了。他孤独一身,飘荡无依,内心的痛苦和忧伤,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他开始埋怨自己的父亲残忍,不念父子之情。他:野兔投网尚且还有人会放走它,人死于道路上还有人会埋葬他,而父亲却忍心放逐自己,让他眼泪千行。他指责父亲,并且揭示出了被放逐的原因。他父亲听信了谗言,不仅不把事情思考周全,反而就像别人可以任意向他劝酒一样,颠倒了是非曲直,放过了真正的有罪之人,在他的身上胡乱加罪,此时的他,似乎从忧心变得怨恨起来。
被放逐后,他的心情也不得不变得谨慎而心了,他似乎感觉到他的灾祸就像山泉那样高深难测,因而警惕自己不要轻易发言。因为有人正把耳朵贴在墙边,随时准备着抓住他的把柄,然后进谗言来陷害。他似乎有些痛定思痛,既希望别人不要再去触犯他,又心灰意冷地感到后事难卜、前途渺茫。
那些雅乌多快活,安闲翻飞向巢窠。人们生活都美好,独独是我遇灾祸。我对苍天有何罪?我的罪名是什么?忧伤充满我心中,对此我又能如何?
平平坦坦那大道,到处长满青青草。深深忧伤在我心,忧伤如同棒杵捣。和衣而卧哀声叹,忧伤使我容颜老。忧伤充满我心中,头疼心烦真焦躁。
看到桑树梓树林,恭敬顿生敬爱心。无时不尊我父亲,无时不恋我母亲。不连皮裘外面毛,不附皮裘内里衬。老天如今生下我,哪里有我好时运?
株株柳树真茂密,上面蝉鸣声声急。深不见底一潭水,周围芦苇真密集。我像漂流的舟,不知漂流到哪里。忧伤充满我心中,没空打盹思不息。
看那野鹿快奔跑,扬起四蹄真轻巧。听那野鸡早晨叫,雄鸟尚且求雌鸟。我就像那有病树,病得长不出枝条。忧伤充满在心中,难道就没人知道?
看那野兔入罗网,尚且有人把它放。路上遇到了死人,尚且有人把他葬。父亲大人的居心,为何残忍这模样?忧伤充满我心中,使我眼泪落千行。
父亲大人信谗言,就像任人把酒劝。父亲大人不慈爱,思考事情不周全。伐树得用绳牵引,砍柴刀顺纹理间。放过真正有罪人,罪加我身任意编。
不高就不是山峦,不深就不是水泉。君子不能轻发言,有人耳朵贴墙边。不要把我鱼梁拆,不要把我鱼笼扳。我身已经无处容,后事哪有空挂念!
《巧言》:进谗言者和听谗言者
一位周朝大夫,饱受着谗言的痛苦,无奈之下,开始痛斥那些进谗者的厚颜无耻,揭露他们谗言害国的卑鄙行径。
他痛彻心扉地呼喊:高高远远的苍天,就像人的父母一样,为什么我并没有罪过,却遭遇了如此大的灾祸!随后他又开始苍白而又带有绝望的申辩:苍天虽然已经发威,但是我真的没有做错事情,苍天降罪于我未免太疏忽大意了,我的确是无辜的。他看起来很是激愤,以至于自己都无法用实情来为自己洗刷,只是面对苍天反复地空喊,这正是蒙受奇冤而又无处申雪者的典型表现。
痛定思痛后,他也开始对谗言的所起和祸乱的产生进行了深刻地反省与揭露。在他看来,进谗言者固然是可怕可恶的,但是谗言乱政的根源不在于进谗言者而在于听信谗言者,因为谗言总是要通过听信谗言者才会起到作用。谗言如同**,人人都知道它的毒性,但它又能给人带来眼前虚幻的快感。因此,如果不防患于未然,一旦沾染,便渐渐地使人产生依赖感,最终会为其所害,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天子的处境独特,地位尊贵,使他天生地缺乏这种对谗言的免疫力。如果把天子手下的臣子打个比方的话,谗臣就像狡兔,忠臣就像猎狗,狡兔只懂得在天子面前蹦蹦跳跳,无所作为甚至祸国殃民。他们向天子的话都是让天子听着舒服的,所以很容易蒙骗住一些蒙昧的君主。而猎狗是主人忠实的好伙伴,不会甜言蜜语,可能甚至会忍受屈辱,关键时刻就要捕捉这只狡兔了。
进谗言者阴险虚伪,面目丑陋,他们总是为了一己之利,而置江山社稷、百姓安危于不顾,处心积虑,暗使阴谋,想要置贤良之士于死地而后快。但是,险恶的内心表现出来的却是花言巧语和卑鄙温顺。在天子面前,他们夸夸其谈,尽大话,巧舌如簧。但是,尽管谗臣是可恨的,但听信谗言的君主要比进谗言者的责任更大。
进谗言者总是躲在水草的一边,像含沙射影的鬼怪。然而,无论这种人是如何的猖獗,就像上面所的一样,狡兔终有被猎狗补到的那一天。因为人永远都是鼠目寸光,获得个人利益的同时,往往也将自己送上了绝路。这位大夫不但深刻地揭露了进谗言者的丑恶,也清醒地看到了进谗言者的可耻下场。
谗言误国,谗言惑政:
高高远远那苍天,如同人之父与母。没有罪也没有过,竟遇大祸难免除。苍天已经大发威,但我确实没错处。苍天不察太疏忽,但我确实是无辜。
祸乱当初刚生时,谗言已经受宽容。祸乱再次发生时,君子居然也听从。君子闻谗如怒责,祸乱速止不严重;君子如能任贤明,祸乱难成早已终。
君子屡次立新盟,祸乱因此便增长。君子相信那盗贼,祸乱因此势暴狂。盗贼谗人话甜蜜,祸乱因此得滋养。谗人哪能尽职守,只能为王酿灾殃。
巍然宫室与宗庙,君子将它来建起。典章制度有条理,圣人将它来订立。他人有心想谗毁,我能揣测能料及。蹦跳窜行那狡兔,遇上猎狗被击毙。
娇柔袅娜好树木,君子自己所栽培。往来流传那谣言,心中辨别识真伪。夸夸其谈大话,口中吐出力不费。巧言动听如鼓簧,厚颜无耻行为卑。
究竟那是何等人?居住河岸水草边。没有勇力与勇气,只为祸乱造机缘。腿上生疮脚浮肿,你的勇气哪里见?诡计总有那么多,你的同伙剩几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