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格兰·丹麦巡洋舰队的旗舰消失在水面上时,狼狈不堪的执政官级战列舰的络腮胡子舰长被接到了征服者级重巡洋舰上。
“撤退!”刚刚爬上重巡洋舰的船舷,络腮胡子舰长就气急败坏地下令,“征服者级号舰接替旗舰,率领舰队撤退!”
“恐怕来不及了,我的长官。”征服者级巡洋舰的船长沉重地将望远镜递给他。
络腮胡子举起望远镜一瞧,近在咫尺的天空中划落四条洁白的残烟。飞驰的轻巡洋栖兽已经近在咫尺了。
“海狼飞弹被击落了,我们完全阻止不了敌舰的追击。战列舰沉没,征服者级1号舰失去移动能力,海面上还漂着几千名坐以待毙的水兵——也许我们必须投降。”明智的下属沉重地说。
“投……投降?!”络腮胡子咬牙切齿,险些捏碎望远镜,扭头拽着下属的衣领喊叫:“挪威巡洋舰队是英格兰皇家海军的荣耀!你居然敢跟我提投降?”
“征服者级号舰停靠下来救助您,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撤退时机。敌战列栖兽已经在11公里外,我们逃不掉了。”巡洋舰长任打任骂,平静地告诉络腮胡子:“也许能够活着逃回法罗群岛的,只有寥寥可数的几艘驱逐舰——征服者级号舰已经做好了全员就义的准备,我们将与您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与敌携亡。”
络腮胡子失魂落魄地呆住了。
大败亏输的战列线。
满地挣扎求救的水兵。
大军压境的深海军团。
络腮胡子意识到,他的人生已经画上了句号。
不仅如此,也许整个北冰洋海防线也走上了历史的终点。他知道,就算他逃回法罗群岛,那个愚蠢的港口也无法让他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力量——他面前的深海军团,只有大英帝国的主力舰队才能与之匹敌。
还有空军,来自祖国本土的空军,也许能对那艘可怕的战列栖兽造成一丁点威胁。
“升白旗吗?”巡洋舰长执着地问他,强迫最高指挥官来做这个耻辱的决定。全舰官兵都已经明白,他们的巨舰大炮已经无法挽回败局的颓势,而两艘重巡洋舰上的九千名官兵的生命,就取决于络腮胡子的一句话。
要捍卫皇家海军的荣耀,那便继续开炮,激战至死。
要珍惜硕果仅存的生命,那就升起白旗,祈求仁慈。
要留下荣耀还是生命,这是个永恒的难题。
络腮胡子还在犹豫,忽然,远方的战列栖兽勃然出水,所有军官骇然远眺,才看见那只大发神威的战列栖兽原来全长三百多米,如同一只震惊百里的海怪,拍打一下尾巴就能引起一次海啸。而它像示威一般开口怒吼时,喉中含着的大口径轨道炮氤氲着电火花的蓝光。
络腮胡子马上说:“升白旗,停止炮击。”
四艘先驱者级驱逐舰看见旗舰挂起了白旗,顿时心领神会,立刻抛弃了旗舰,开足马力,争先恐后地溃败逃亡,朝着法罗群岛方向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宛如一座移动岛屿破浪而至,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重巡洋舰甲板上的皇家海军。巍峨的战列栖兽昂头游过重巡洋舰的身侧,宛如一辆卡车驶过电话亭。
水里的水兵已经被两艘重巡洋舰陆续救起,裹着军用毛毯歪在船舱里瑟瑟发抖。剩下的零星落水者还在冰冷的海水里起伏,翕动着冻得乌紫的双唇,等待最近的救生艇的救援。
根据国际人道主义战争条例,有两类战俘是不许击毙的:跳伞的空军,落水的海军。但是没人知道深海军团会不会搭理人类的规矩,因为人类自己都不太搭理这些规矩。
一艘快艇大小的驱逐栖兽游过一名落海水兵的身侧,视若无睹地撞了他一个旋儿。水兵已经快神志模糊,被撞得七荤八素,拖着一行气泡,沉进海底去。
忽然,一位好奇的银发美人噗通滚进海水里,优雅地踢水下潜一段,纤腰灵巧地一摆,又急转直上,腰肢和双腿荡漾得像款摆的鱼尾,眨眼就冲回水面,她怀里竟搂着那名昏厥的水兵。
美人穿着保守的连体泳衣,泳衣上密密麻麻爬满猩红的电子回路,仿佛整件衣服组成了一枚外置天线,来维持她和管辖栖兽的命令沟通。她眉毛雪白,樱唇精致,耳后的美人腮微微开合,轻易搂着昏厥的水兵,好奇地把他的脑袋来回拨弄,拿食指戳着水兵僵硬的脸颊,像小女孩在试探玩偶的功能。
忽然,一艘路过的救援艇飞驰而至,一个金发大汉扒着船舷急切咆哮:“汉斯!天父在上,你他妈没死——深海臭表子,放开我的心肝儿!”
轻巡洋姬蹙眉呆了一下,搂着水兵在海面上浮沉起落,歪头好奇望着救援艇上的人,洁白的长发飘散在蔚蓝的海水里,像雪白的轻烟在氤氲飘荡,自然清纯,美不胜收。
金发大汉关心则乱,一脚踩在船舷上,搂着陆战队突击步枪对准好奇的轻巡洋姬,五内如焚地咆哮威胁:“你最好马上把汉斯交给我,否则天父在上,就算你们船坚炮利,我也要把你的脑袋轰开瓢!”
“你疯了吗!我们已经被深海包围了,你还试图开火?!”救生艇上的少尉军官奋力夺下金发大汉的枪,战战兢兢地将枪支缓缓浸入水中,高举双手,恳切地望着轻巡洋姬,努力交涉:“旗舰已经升起白旗,我们理应得到战俘待遇,根据国际人道主义公约,你们有义务保证战俘的生命安全。请不要开火,我们只是在救援同伴而已!”
金发大汉泪流满面,双手在胸前画十字,两掌握拳抵在鼻尖,半跪在船舷上,颤抖着哀求:“请把汉斯还给我,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拜托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冰冷的突击步枪“叮咚”一声,坠入水里,转着圈儿沉入海底。轻巡洋姬瞧见少尉军官弃枪不用,趴在船舷上向汉斯伸手,大概明白了意思,扬起眉毛,用古希伯来语问了一句:“你们,要他吗?”
少尉傻眼了,他听不懂。
轻巡洋姬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男人,他脸色苍白,乌紫的嘴唇紧紧抿着,精致瘦削的脸颊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弱气,令人不忍伤害。
她轻轻摆动腰肢和小腿,得心应手地游近救援艇,将昏厥的汉斯高高托起,递给喜出望外的少尉。
金发大汉欣喜若狂地喊叫着:“汉斯!天哪,汉斯,你这个幸运的小杂种,快给我醒来!”他一边粗鲁地辱骂汉斯,一边赶紧把他放平,拼命给他做心肺复苏术,救生艇都被他一下一下按得震颤摇摆。水手抢救溺水同伴时,会用最粗鲁污秽的句子激怒溺水者,来刺激激素分泌,增加抢救成功率。
轻巡洋姬仰身游开,凝神打量这欣喜若狂的金发大汉,修长的双手轻轻划着水,唇角竟然勾起欢喜的微笑,一如爱心泛滥的少女眺望雀跃得尾巴乱甩的小狗,会因为狗狗快乐而由衷地开心。
少尉怔怔地凝望仰泳漂开的轻巡洋姬,像冻僵似的无法动弹。看见轻巡洋姬那若有若无的笑容时,他的心竟软得没有力气跳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