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二更18点
“蒙古鞑子来的太快,弟兄们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那蒙古鞑子的骑兵就已经冲到营寨中来了。”一名淮军都头狼狈的说着,“几位将军,末将劝你们还是抓紧在这淮水南岸安营扎寨的好,据说这来的蒙古鞑子可不是普通的蒙古鞑子,怯薛军,鞑子大汗的亲军,对付不了的!”
江铁冷笑一声,上前一脚将那名淮军都头踹翻在地,还啐了一口:“分明是你小子胆儿小,怯薛军怎么了,某家使君转战天下,还没有怕过谁!区区怯薛军······”
叶应武压了压手,江铁的声音戛然而止,向后退了一步。
微微一笑,叶应武上前蹲下来:“淮北涟海还在咱们手里么?”
那名淮军都头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宋军统帅,隐隐明白了什么,竟然飞快的跪倒在地:“叶使君,叶使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还请叶使君恕罪!”
叶应武一怔,旋即微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过错,某又如何恕罪?”
那名都头愣住了,但是紧接着更加害怕的连连扣头:“小人不是有意扰乱军心的,还请叶使君万万不要把小人这一条烂命放在心上。”
“使君问你话,不要扯别的。”另外一边的吴楚材也已经看不下去了,“赶快回答,淮北涟海还在谁的手里?”
听到这个问题,都头顿时哭丧着脸:“小人是从五河口跑回来的,差点儿淹死在淮水里,这五河口已经是蒙古鞑子的了,至于涟海在谁手里,小人并不清楚,不过估计蒙古鞑子应该不会放过涟州。”
“走吧。”叶应武微微皱眉,摆了摆手。
淮军都头如蒙大赦,飞快地跑了,仿佛再慢一步叶应武就会把他枭首。
“使君,蒙古鞑子来得还真是快。”江铁忍不住轻声说道,“要不要属下带着几个人去淮北涟州一带看一看,淮军在涟海好歹也有数千人,据城而守,应该不会和五河口这边一样败得一塌糊涂吧。”
叶应武苦笑一声,指着身侧山坡下垂头丧气、三三两两南去的淮军:“本来李庭芝全军覆没徐州就已经让他们毫无斗志,现在又被怯薛军这样一突击,想要守住淮北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估计涟海那边也已经差不多了,咱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当初弟兄们在淮北浴血拼杀,那么多人战死,方才保住的五河口和涟海,就这么被淮军丢了?”站在叶应武侧后方的王大用有些震惊,“就算是几千头猪站在涟海,蒙古鞑子也得抓半天啊,怎么说败就败了。”
沉默片刻,叶应武不得不感慨,这句话还真是耳熟能详啊,现在的淮军和数百年后那场大战中溃败的军队,好像真的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镇海军依旧是镇海军,自己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让淮北溃败的一塌糊涂,当下里叶应武看向张世杰:“姊夫,这两淮若论熟悉,在场没有谁比的上你,你且说说,咱们还有没有必要渡过淮水北上?”
自从那名都头把淮北战败的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张世杰就陷入沉默,一直到叶应武开口询问,方才伸手指着前面如同一条白练,波光粼粼的淮水:“淮水虽然不比大江和大河,但是也是这华夏少有的宽阔河面了,咱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战船掩护,如果蒙古鞑子半渡而击,即使是镇海军也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某以为弃守淮北,据守淮南,当为上策。”
“姊夫莫非是怕了?”叶应武轻轻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淮水。
张世杰淡淡说道:“远烈,你何时见某怕过。只是因为现在镇海军前厢、中军和后厢都已经交给任忠去攻打金刚台了,你我身边只有左右两厢,而且右厢在从天长撤退的路上损失不少,本来想要和怯薛军硬碰硬胜算就不多,更何况按照远烈你的推测,蒙古鞑子很有可能在临安捣鬼,镇海军坐镇淮南还能够兼顾两侧,如果渡过淮水,就真的等于是祈求老天保佑了。”
一边向前走着,叶应武一边问道:“那姊夫你说,如果史天泽看到咱们在淮南按兵不动,甚至还随时准备撤退,他又会怎么想。”
“嘶!”张世杰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史天泽是什么样的人,老奸巨猾,按照叶应武的性格和镇海军向来强硬的打法,肯定是强渡淮水和史天泽决战,不可能龟缩在淮南死活不动弹,若是这样一反常态,肯定会引起史天泽的怀疑,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叶应武想要兼顾两头。
“远烈,那难道咱们就不管不顾的打过去,可是凭借什么打过去?”张世杰有些无奈的说道,“别看这淮水对岸好像空无一人,但是某敢肯定,蒙古鞑子的哨骑估计已经在那里盯着了。”
“昨天某已经让两淮水师和镇江府水师北上淮水,估计现在已经沿着运河前进到扬州,下午估计就能够看到淮水上的战船了。”叶应武轻声说道,“有水师战船开路,镇海军压上,某就不信史天泽还会察觉出来什么。”
“可是镇江府水师不是打算······”张世杰疑惑的问道。
叶应武正色看向张世杰:“某现在就回镇江府,带走百战都,然后直接奔临安,这淮南就交给姊夫了。和苏将军不同,他面对的金刚台或许比较难打,但是毕竟伯颜兵退中原,金刚台不会留下来多的人防守,而这淮北不同,姊夫要面对的是史天泽,是塔出,还有蒙古鞑子最为精锐的怯薛军。”
张世杰怔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自己没有办法克服北岸的敌人,还是说叶应武在这个时候只带着百战都南下临安,是在铤而走险?
“远烈,此事不妥!”沉吟片刻,张世杰冷声说道,“至少要带着一个厢南下,只有五百百战都骑兵,如果张弘范带着上万人前来,你根本抵挡不住,临安,临安不容有失!”
叶应武笑着说道:“这个就请姊夫放心,某心中有数,现在姊夫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统率这两个厢的将士,带着他们打到淮北去。但是姊夫也要记住,史天泽和怯薛军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要是打不过的话,大可撤回到淮南,守住扬州即可,某相信有水师攘助,并不困难。”
见到张世杰沉默了,叶应武紧接着指了指脚下这片土地:“只要淮南还在咱们手里,就有打回去的那一天,另外为了防止被史天泽包抄后路,某已经传令其他各路,暂缓进军,原地据守。”
“北伐,停止?!”张世杰顿时明白过来,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挣扎和无奈。
“北伐,停止,”叶应武淡淡说道,“这一次打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是好好守住这些好不容易弄到的本钱,咱们不用这么慌张,蒙古鞑子只会越来越虚弱,早晚有一天你我会冲入开平、直捣黄龙,可惜不是这一次,某不想重蹈之前的覆辙。”
细细回想南宋每一次北伐,除了百年之前岳飞是稳步推进之外,哪一次不是轻兵冒进,最后一败涂地。甚至就连这一次也是如此,李庭芝带着淮军半数精锐战败徐州,可以说正是因为此次李庭芝的冒进,踩到屎现在整个两淮宋军都处于被动。
见到张世杰陷入深思,后面跟着的王大用、郭昶等人也都是脸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叶应武倒是轻松的一笑,只是不知道叶使君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舒缓下来:“怯薛军再厉害,也不过就是怯薛军罢了,万余名骑兵,还能够奈我何。所以这一次某没有别的要求,镇海军放手一搏便是,胜了固然好,咱们下一次北伐就能够松口气,如果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守住淮南,丢掉的弟兄们以后可以再抢回来!”
话音未落,叶应武已经转身,不再看身后滚滚流淌的淮水,一边招呼江铁和吴楚材收拢人马,一边在走过张世杰的时候轻声说道:“姊夫,淮南淮北就托付给你了,不要慌,拖住史天泽就好。另外某的旗号全都不要变,让史天泽知道某叶应武还在军中。”
张世杰愕然回首看向叶应武独自远去的身影,良久之后,郑重的对着叶应武的背影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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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药包在许州城头上炸响,几名蒙古士卒惨叫着从城上翻下来,摔落在泥泞的地上。
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许州城外,一片泥泞不堪,泥水横流。
文天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前锋所在,更多的神策军士卒从他身边越过,打头阵的那些之前投降的蒙古汉卒虽然很拼命,但是因为许州城中蒙古鞑子铁了心想要死守,所以难免死伤惨重。
主要的是刚刚下过雨,城外泥泞,想要跨过这一片泥淖向前冲击,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不少士卒就是倒在了这一片泥地上,赤红的鲜血和黄褐的泥水流淌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息随着雨后清爽的风不断翻滚。
“这许州城原本是咱们大宋的颍昌府,城墙坚固一些,蒙古鞑子多一些倒也正常,但是这不是你们在这里诉苦的理由!”王进抹了一把脸上飞溅的泥水,对着身边的几名都头说道,“继续架起来飞雷炮,给老子往死里轰,尤其是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蒙古鞑子的投石机大约在什么方位,对准了,轰偏了可以,但是谁敢他娘的轰不中,老子非剁了你们!”
唐震苦笑的看着王进在哪里骂娘,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一侧有些狼狈前来的文天祥,心中一惊,急忙过去:“相公,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前面第一线实在是凶险,蒙古鞑子投石机和箭矢不长眼!”
笑着摆了摆手,文天祥指了指自己,在轰鸣的炮声中大声吼道:“你们几个都顶在最前面,某文天祥为什么不能过来,刚才要不是某死死拽着,恐怕谢叠山也要冲上来了,他一个文官不能来捣乱。”
唐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文相公,好像你也是一个文官吧,怎么说起来谢相公一脸鄙夷的样子。
不过文天祥好像没有察觉到唐震这一个白眼,而是指着前面扯着嗓子大吼的王进:“隔着百丈都能够听见这家伙骂娘的喊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江镐学坏了。”
无奈的耸耸肩,唐震指着前面许州城说道:“之前咱们一路横扫唐州、邓州,顺风顺水,蒙古鞑子连点儿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结果这小子都没有赶上,现在终于紧赶慢赶带着那五千儿郎回来了,可是第一次上阵就遇到这难啃的许州城,要说他不郁闷才怪呢。”
“蒙古鞑子倒也是出人意料,”文天祥点了点头,“之前咱们求着打一仗,他们都不答应,只知道落荒而逃,现在却是跑到这许州城下和咱们硬碰硬,也不知道是哪根儿筋搭错了。”
“还不是那一个徐州闹得,要不是淮军战败,蒙古鞑子可没有这个胆子。”唐震轻声感慨。
文天祥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唐震感慨的也是事实,徐州一战,淮军东路主力全军覆没,李庭芝战死徐州,首级送呈开平忽必烈,此事传出,虽然对于神策、神卫、天武各路宋军没有太大影响,甚至进攻愈发猛烈,但是原本已经出兵的夏贵,却是急匆匆的带着东路淮军退了下来,使得蒙古在各路宋军的压迫下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把陈州一带的兵员全部抽调到许州,挡住文天祥北上的步伐。
否则凭借着许州城中两三千人,根本挡不住飞雷炮的轰击。
也因为怯薛军的浩荡南下、首战告捷,让蒙古各处守军看到了希望所在,所以守城时候愈发拼命。
归根结底,这和李庭芝轻兵冒进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
“不要抱怨别人如何,”文天祥淡淡说道,看着前面陷入一片滚滚烟尘中的许州城,“务必在日落之前攻克许州,另外天武军也已经突破了蔡州,正在向这边兼程挺近,估计明天就能够到达。”
“云梯,上!”王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队又一队宋军士卒吼叫着扛着云梯向前,更多的弓弩手则是紧紧追在他们身后,不断地对准城头扣动扳机,而飞雷炮也顾不上城中还有没有百姓,拼命地倾泻炸药包。
因为城外泥泞难行,所以大型的云梯车没有办法使用,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扛着简易云梯登城。不过好在之前准备的撞木人多的话倒是还能够抬起来,伴随着云梯冲过去。
“木板!”一名都头怒声吼道,十多块木板重重的砸在了泥水中,而后面的士卒纷纷踏着木板向前,无数的箭矢在他们头顶上呼啸来往。
唐震和文天祥的注意都被这再一次发起的攻坚吸引了,唐震忍不住感慨道:“好在许州南城门没有瓮城。”
“砰!”城头上檑木滚石拼命地投掷,因为许州城城墙高大,单单凭借着简易的云梯想要登城实在是困难,所以双方僵持在城墙下,不断有爬上云梯的神策军将士被石头砸落,也不断有探出头的蒙古士卒被宋军弓弩手用密集的箭矢射成刺猬。
不过好在第一次攻城时候的投石机,现在已经多数被飞雷炮轰平,剩下的投石机也不敢随便投掷石块,使得宋军能够从容的冲到城下。
“炸门,快!”王进一手按着刀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
南门没有瓮城,虽然城门厚实一些,但是如果能够用炸药包炸开,那就可以直接冲进去了。而蒙古鞑子显然也不笨,对于宋军这种之前已经在其他城池上用过的手段很是熟悉,基本大多数弓弩手都集中在了城门左右,倒下一批就立刻补上来一批。
因为蒙古鞑子的集中防守,城门左近是战死宋军士卒最多的地方,上百具尸体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这边突击阵线。
“指挥使,咱们只是炸门就损失了十多个炸药包了!”一名都头脸上带着血迹,心痛的说道,“蒙古鞑子显然看准了这一点儿,毕竟弟兄们还不怕战死,可是这炸药包本来就剩的不多了,一掉到泥里也就没法用了,再这样弄下去连飞雷炮都要成废铁!”
“那也得给老子顶上去,今天拿不下城,老子剁了你小子!”王进怒声说道,见到那个都头还有犹豫,顿时火气上来,“别以为老子当了四厢都指挥使就没有胆量冲锋陷阵,你小子不上,老子亲自上!”
话音未落,王进竟然随手抢过来炸药包,自己向前冲去。而他的亲卫士卒一见统帅说走就走,哪里还拽得住他,只能拼了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