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自从开埠以来,西洋人涌入渐多,带来的西洋文化越多。西洋的建筑与建筑艺术便是最显而易见的部分。法租界又在各别墅建筑时,特地有过规划,便格外的整洁优美。
马路笔直,悬铃木(又名法国梧桐)速生易长,数十年以降,已是枝繁叶茂树叶荫浓的参天大树,将各种尽态极妍的建筑掩映其中。
这些别墅多为低层建筑,最高不过是三层小楼,檐口高度在七到十一米左右。沿街却有三四米高的砖墙,遮住别墅院内的隐私。而路宽与沿街建筑高度之比,即路幅比在一比三之间,行人从马路的一侧可一眼望到沿街建筑的大体形态,半遮半露,如同美人遮面,反而惹人遐思。
现代建筑学对建筑视觉的研究中,有一个视觉比例的公式——当建筑物与视点的距离(a)与建筑高度(b)之间的比例为a\\b=2,并且仰角为二十七度时,人就可以看到建筑物的整体!
法租界公董局的规划严格遵照此比例。所以法租界的别墅区,格外的舒朗通透,却又有曲径通幽之感,并不吵闹。并列的梧桐树巨大参差。如同丛林。
沙逊所要出售的别墅,正在这片别墅群之中。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提一句沙逊。出售别墅的沙逊,全名维克多沙逊,是英国籍的犹太人,而犹太人的经济天赋则是举世闻名的,比如说号称“第六帝国”的罗斯柴尔德!这个在金融界辉煌无比的名字!
而沙逊家族的别名就是——东方的罗斯柴尔德!这个家族世居巴格达,并担任巴格达的首席财政官,并有“族长沙逊”的尊称,后来迁居孟买,加入英国国籍,并获得爵位。
他们似乎更加注重商业,而非金融业。曾经在孟买经营过种植园生意,并在中国经营过军火生意!甚至连国民政府也向其订购过军火。而在中国经营军火的,正是参加过一战的维克多沙逊!
当然,沙逊家族也并不曾完全放弃金融业,至少,他们曾经提议并参与组建了汇丰银行……
而在民国初期,上海的商业虽然繁荣,人口虽然众多,但还没有达到一个饱和点。地价相对较低。维克多沙逊于是孤注一掷,将大量的资金投入上海的房地产业!仅兴建上海外滩的地标建筑,沙逊大厦就投入了三百万两白银。
与此同时,沙逊还投资了河滨大楼、华懋公寓、格林文纳公寓、都城大楼、汉弥尔顿大楼,这些在当时上海算是最高的建筑。并建造了凡尔登公寓、伊扶司乡村别墅等房地产产业。号称上海滩首富!
在上海虹桥附近,沙逊曾投资建造了一处英国古典式乡村别墅,也称为罗别根花园或者沙逊别墅。
沙逊别墅建筑面积八百平方米,属于英国乡村风格的尖顶花园洋房。平面采用不规则布局、外形分割而整体相连,主体建筑横向置于北部,下人卧室、厨房、炉子间位于主屋后部,车库、马厩、花房置于西侧。主屋坐北朝南,砖木结构,东部为二层,中部和西部为一层。入口处有一大平台,进门为走廊,设有二百平方米长方形大厅,大厅东首为餐厅,往后是书房,二楼为卧室、起居室。
内部装饰全部采用橡木和柚木,门窗特地选用带有疖疤的木料,并保留粗糙的斧角痕迹,小五金构件全部用手工制作,细微之处亦透出古朴的乡土气息。主屋用裸露的棕墨油烟色木头构架屋架,屋顶为斜陡的坡顶,上盖红色瓦片,墙面为粉淡黄色,色彩鲜明、高雅。主屋两侧种植了芭蕉、罗汉松、盘槐等树木,南面为大草坪,草坪西北角种有两株并列的悬铃木,下置秋千荡椅,别墅四周有高大围墙。
这是一幢有着英国乡村别墅味道的豪宅.底层基础采用砖石砌筑,楼层建筑为砖木结构,且木构架外露油棕黑色,构架间粉淡黄色外墙,楼层平面悬挑于底层外墙,底层外墙面均为红机砖清水墙,门窗一律特地选用带有疖疤的木料制作,保留制作粗糙痕迹,屋顶陡峭,挑出外墙,铺以红板瓦,格调高雅。
沙逊别墅采用不规则平面,座南朝北,南入口有一大平台,进门后设有内廊,可进入大厅,中间部分和西侧为单层建筑,里面设有书房、会客厅、餐厅、东部为二层,楼上为沙逊卧室,室内家具大都采用橡木和柚木制作,其中精巧的建筑五金均为手工制作,十分珍贵。
这栋别墅维克多沙逊投资不菲,在建成时甚至有伊甸园之称。即便是近百年之后的后世,也是极难超越的建筑艺术经典。
后世的余生,对这个参加过一战,并且身有残疾的上海首富很有兴趣。他自然知道,在上海被日本人侵占后,沙逊并不看好上海的局势,在一九三八年开始,从上海撤资。抛售大量的股票和一些外围的产业,却不想沙逊竟然与卡特雷斯相识,并且能适逢其会的赶上沙逊抛售名下的产业!
当然,沙逊这次要出售的并非是著名的罗别根花园,只不过是一处小产业而已。不过,在卡特雷斯把余生带到地方时,院墙内半遮半掩的建筑轮廓已经很让余生惊艳了。
横向铺排的青色长条状瓦片,与陡峭的屋顶和高耸的红砖色烟囱有格外鲜明的对比。如同浓缩于此的宫殿!
卡特雷斯敲门,告知来意,便有一个印度侍者开门,将卡特雷斯和余生请进院内。告诉二人沙逊准男爵正在二楼恭候,便引二人上楼。
这幢别墅,也是英国乡村别墅的样式,只有两层。用料和布局,显然没有罗别根花园那样讲究。院中随意搭着的葡萄藤上还有紫色的葡萄。却并不是英国传统花园该有的样式。
这样的建筑,气质不能算是出挑优雅,只能算作是温馨。
二楼临窗,是一个很大的客厅。余生跟着印度侍者和卡特雷斯上楼,看见一个优雅的西方男子用很随意但不散漫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眼神看着天空。听到有人上楼,才收回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