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这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意向性谈判会议终于在一片和睦友好的气氛之下宣告结束。≯
陈光和林经纬两人都是坐得浑身起疮,但为了顺利拿回限量版百达翡丽,再苦再累也都忍了。
白桦对今天的谈判结果还算满意,可算是打破了僵局,和这三家公司差不多谈出些苗头了,尤其是奥兰公司开出的诸多条件让他非常满意。
“经纬你们两人先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我把人送了就回来,再带你们在公司里到处走走看看。”白桦如此吩咐道,百忙之中他也不会忘了林经纬。
陈光两人大喜,机会啊。
“宋婷你代我陪一下经纬。”
妈蛋!
你有完没完!
两人在白桦的办公室里又是坐了二十几分钟,期间宋婷各种热情,以至于林经纬都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了。
两人苦不堪言,眼睛有机会就往玻璃展柜上瞟,奈何东西就摆在那里,却是咫尺天涯。
终于,满脸笑意的白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回来,看他的神态,心情大好。
陈光却有些犹豫,因为那个吕教授竟依旧跟在白桦的身后,恍若一副心腹的模样。
现在挑明就是得罪人了。
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等过了这个时间也就没这时效,白桦未必会信,甚至可能奥兰公司已经得逞,木已成舟。
算了,做事畏手畏脚的没意思,把这个吕教授得罪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兴许是在须臾海中一言九鼎的日子过太久了,虽然骨子里没什么变化,但如今的陈光行事做事却比以前多了分果断,少了分优柔。
他迈着大步子快步走了上去。
白桦正打算和他身后的人介绍一下:“这位是……”
陈光却先直勾勾的看着吕教授开了口,“你好,是都外国语的吕教授是吧?”
吕教授不明就里,更没想到陈光对他“心怀不轨”,倒是笑盈盈的点点头,“是我,你是?”
陈光咧嘴一笑,“我是谁不重要。但是吕教授,人在做,天在看,你今天做的事有点不怎么地道啊。”
吕教授脸一僵,很显然他心里是有鬼的,但他明面上却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只是摆出副不虞的神色看着陈光,“这位女同志是什么意思?”
所以有时候女人的性别真是占据优势,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陈光以一个小伙子的形象这样当面拆吕教授的台,说不定他就已经跳起脚来要和陈光拼命了。
这话说来羞耻,但美女就是得有点优势,所以吕教授心头火大,但还是保持着基本风度。
白桦也给陈光这突然的难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站陈光后面的林经纬,满脸疑惑,看在林经纬的面子上,他忍了。
林经纬在后面猛咳嗽,示意陈光收着点,虽然大哥你现在声音莫名其妙变了调,但我压根就不信你懂阿拉伯语啊!别闹了好吗,咱们抽个冷子狸猫换太子就麻溜的跑路行吗?
陈光再是勉强一咧嘴,不敢笑太开,免得脸上的粉掉了,旋即便用十分流利的阿拉伯语说道:“刚才你的翻译准确性没有任何问题,但某些词汇你的用词很有问题,我说得对吗?”
陈光的阿拉伯语非常流利,关键是用词也极其恰当,丝毫不像是在说外语,反倒一口纯正的酋长贵族味道,吕教授的面色刹那就变得不对劲了。
他是真没料到竟在这儿遇上个如此厉害的同行。
但他终究是老江湖,自己做得隐蔽,哪怕是有会议录音,事后真给人追查,自己那些非常隐晦的换词也可以说成是正常翻译的范畴,他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白桦何等聪明,虽然他听不懂陈光在说什么,但会议上听人侃了大半天的阿拉伯语,不用明白意思也知道陈光说的正是阿拉伯语。
他再联想起陈光对吕教授的质问,心中顿时警觉。
虽然今天才是第一次见这位陈月女士,但既然他是林经纬肯带到自己公司的朋友,白桦当然更愿意相信“陈月”这位自己人。
“你别血口喷人!你只是半灌水响叮当!别以为稍微学过一点,就能质疑专业翻译人员的工作!”
当白桦也开始皱眉思索时,吕教授急了,强行按捺着怒气,挤出副受到莫大冤屈的样子。
面对被激怒的吕教授,陈光还是那副十分淡定的语气,“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不最清楚吗?”
说完,他又转头朝着白桦微微颔,“刚才的会议上不是有全程录音吗?如果吕教授觉得我在抹黑他,大可以现在就调录音,我来帮你们逐字解释。”
“调录音就调录音!我还怕你不成!”事到如今,吕教授已经骑虎难下,他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任何退缩的味道,否则就真成了心中有鬼。
当然,他也有恃无恐,他觉得以自己对阿拉伯语的研究,完全可以把所有带争议的翻译词汇说成是灵活用词的范畴,他不相信莫名其妙的跳出个年轻人真能把自己在专业领域给论败了。
白桦也是雷厉风行,他倒也没急着让吕教授下不来台,毕竟是公司里另一位副总介绍来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一行人又是杀回会议室,直接在投影仪上播放起刚才会议中的全程录像。
吕教授恶狠狠的看着陈光,“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学校毕业的,但你今天对我的刻意抹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光依然淡定,“希望十分钟后你还能这么自信。”
到得此时,林经纬心头也不再胡思乱想了,虽然不知道光哥到底是哪里吃错了药,但他既然都干了,做兄弟的就舍命陪君子呗。
“这里停一下。”
五分钟后,陈光如此说道,然后看着吕教授,“吕教授,在这一段翻译中,你将奥兰公司的代表原话翻译成我公司在牙湾地区非常有影响力……你却将另外两家代表的言翻译成较有影响力。你这个用词,有点偏颇了吧?”
吕教授自信昂头,“你再听一听双方的言呢?用你的脑瓜子想想,三位代表各自用的助词都是不一样的,翻译当然也要不一样!”
陈光鼻子里哼了声,“话虽然这么说,但你得遵循对方的基本意思。这三家公司的代表,分别来自不同地区,虽然看起来他们各自用词不同,但其实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一致!这其中道理,就像咱们国家的燕京人说今天很累了,可能说的是今儿个给我累坏了,但大川省那边却说的是,今天把我累遭了。两者的用词音,在外国人耳朵里听起来区别极大,但意思却完全一致!你还在狡辩!”
“我哪里狡辩!这本来就是正常的翻译浮动范围!你到底懂不懂翻译!”吕教授开始拿资历压人了,“我从事专业翻译工作已经三十年了,你凭什么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质疑的不是你的能力,谢谢,是你的品格。好,姑且就说你这个地方属于正常范畴,那么我们继续。”
“这里……”
“这儿……”
随着陈光将一个又一个地方挑出来,甚至连其中一名代表所在的家族语系中遣词造句的习惯都给来了个现场学术讲解,吕教授越绝望。
陈光步步紧逼。
吕教授寸步难行。
陈光有理有据。
吕教授面如死灰。
从一开始双方的交锋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陈光掌握的阿拉伯语,可不只国际上常见的范畴,他甚至连不同地区不同的方言都装在脑子里,吕教授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嘭!
终于,陈光重重一拍桌子,总结性的质问道:“综上所述!吕教授,我有理由认为,你在这至少十余个地方的用词非常值得商榷,你分明就是在偏重奥兰公司!甚至包括部分表面看来是贬低奥兰公司,抬高另外两家的地方,却又故意在夸大其词,让白总对那两家公司的信任度进一步降低了!一次两次是偶然,但十次二十次呢?还是偶然吗?”
“不可否认,吕教授你的水平真的很高。如果不是我当场拆穿你,恐怕就算白总拿着今天的会议记录去咨询国内其他专家,也不可能完全现你动的这些小手脚。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白总是如何被你干涉思路的,恐怕就算是我也会被你瞒过去。但是很不幸,今天我正好在这里!该你倒霉。”
吕教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脑海之中一团浆糊,哪儿有半点老资历的模样。
旁边的第二翻译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吓得嘴唇青。
他倒是没有被收买,而是在整个会议的过程中,他竟完全没听出吕教授这些小毛病。
白桦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要不是这位“陈月”女士当场拆穿,他险些真给吕教授给玩进去了。
这藏在整个会议过程中的一个个小陷阱,看似不起眼,实则潜移默化,真是细思恐极。
越是天资纵横之人,就越是不能容忍给人愚弄,白桦本就出自权贵家庭,平日里的儒雅那都是拿来掩盖他獠牙的伪装。
现在他动了真火,眉宇间便多了股杀伐之气,“吕教授……”
白桦刚一张口,吕教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白总,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这样的!”(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