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掌门之位(一)
月明和尚微微头,笑呵呵的道:“不错,有真就是成佛因。我佛门讲究明心见性,吾心即佛,心即灵山。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邓莲儿见月明和尚絮絮谈起佛法,滔滔不绝,忙接口道:“老法师,实不相瞒,我们此来一是向你老人家请安。二来,尚有一事相求,勿却是幸。”
月明和尚笑容一敛,道:“邓姑娘请。”邓莲儿便把神拳门选择立新掌门,江浪须邀请一位公证人的情由了。
月明和尚听了,皱眉不语,脸有为难之色。
江浪见月明手中紧握念珠,不住拨动,显然心中难以委决。当下起身道:“大师,晚辈来得实在唐突。你老人家倘若不便,千万不必勉强。”
月明和尚一怔,瞧了他一眼,迟疑道:“这个,此事,唉,阿弥陀佛……”
便在这时,菊忽道:“老方丈,请借一步话。女子有一事相告!”
月明和尚瞧了瞧菊,微感诧异,一头,起身道:“请随老衲到内室话。”迈步入内。菊向江浪浅浅一笑,跟着月明去了。
江浪和邓莲儿对瞧了一眼,疑惑不解,不知菊想要跟月明方丈谈些甚么。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内室响起脚步之声,月明方丈陪着菊缓步而出。甫一坐定,月明合掌念佛,微笑道:“早知道有这层渊源,贫僧也就不必瞻前顾后,担心得罪关施主了。江施主只管放心,贫僧到时自会前往贵派观礼。”
江浪喜出望外,躬身抱拳,道:“多谢大师。”
又了一会闲话,江浪等起身告辞,离开寒山寺。
邓莲儿一直心中憋闷,甫到寺外,再也忍耐不住,问菊道:“喂,你究竟跟月明和尚了些什么,他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也是江浪心中的疑窦,于是也睁大眼睛,望着菊。
菊微微一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月明方丈虽是佛门中人,同时也是韦陀拳的掌门人。只要涉足红尘,自然是要沾染人间烟火的。此次百派英雄大会,他老人家也在应邀之列。”
邓莲儿问道:“那便如何?”
菊瞧了她一眼,道:“武林大会是在‘虎丘贺家庄’召开,而贺家庄的庄主是谁,江大哥自然知道。”
江浪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霎时之间想起贺庄主即是水天教的护教长老,当日在陷空岛上亲见他与“两广大侠”柳正义相谈甚欢,而柳正义又是这次百派英雄大会的始作俑者,如此一来,韦陀门的月明方丈自然与他二人颇有渊源了。一言以蔽之,月明方丈是不便驳回水天教的面子。
一路行来,邓莲儿尚有许多事情茫然不解,问东问西。菊本不欲多言水天教的机密,却禁不住邓莲儿一番甜嘴蜜舌,不住口“菊妹子”的软语相询,便捡些不要紧的给她听了。
邓莲儿终于明白,月明方丈或许不会给父亲邓通达面子,但决计不会驳回水天教的人情。
她既知邓莲儿的来历,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江湖上风平浪静,大家都多亏有当年律天南大侠率众大败‘幽灵教’、‘天魔宫’、‘ 十二连环坞’等邪门歪道,一举定乾坤。这才长保武林正派根基稳如泰山,一干牛鬼蛇神无所遁形。只是自律大侠仙逝之后,中原武林极少再有贵教中人走动,想不到菊妹子竟是水天教的重要人物。”
菊微微一笑,道:“莲姐姐言重了。我只是个低三下四的丫环,哪里算得上 ‘重要人物’?这话若是让人听到了,岂不要被笑掉了牙齿?”
邓莲儿摇头叹道:“一个丫环便有这等惊人的身手,若是教中头目,岂非个个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菊一笑,并不置答。
邓莲儿得不错,水天教中的头目,在武林之中,确然个个都是一流高手。
三人边行边谈。菊和邓莲儿两女竟是不打不相识,越越投机。
江浪听得二女来去,都是水天教当年如何威风之事,从邓莲儿口中,更是对现任教主公孙夫人敬若天神。寻思:“这位公孙夫人便是律大侠的遗孀,也就是律姑娘的母亲。她一个女子而继任其丈夫律大侠的教主之位,这些年定然很不容易。”
不知不觉想起律灵芸来。心下暗叹:“律姑娘美若天仙,又武艺惊人,而且她竟然跟昙生得一模一样。唉,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奇事。”
回思自当日灵岩山中遇见律灵芸以来,种种曲折误会,心头不禁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这位姑娘并不承认自己是鲍昙,初时真令他怨愤难宣,愁尽惨绝。但是连日以来,他终于渐渐明白,此姝非彼姝,律女非鲍女。
这是事实,自然也无法改变。
然则究竟自己妻子鲍昙去了何处,为何迄今杳无音讯?
到得“泰隆客栈”门外,菊停了脚步,对江邓二人道:“江大哥,莲姐姐,你们进去吧。我也要回去向姐复命了。你们切记,田七爷和五湖帮的人贼心不死,多半会再惹事端的。两位务须多加心。”
江浪了头,道:“菊,相烦转告律姑娘,便多谢她多番援手之德。田七爷和五湖帮之事,由我而起,我一定会心应对。大恩不言谢,今后两位如有差遣,我江浪自当效命。”
邓莲儿搂着菊肩膀,道:“菊妹妹,今后你抽空要多来找我玩,好不好?”菊头,道:“莲姐姐,我会的。”顿了一顿,又将嘴凑在邓莲儿耳边,悄悄了几句话。邓莲儿格格一阵娇笑,斜目瞧了江浪一眼。
关山和欧阳明二人听江浪竟然邀请到寒山寺的月明方丈做为公证人,都大感意外。关山瞧了瞧江浪,只道:“很好,很好。”便不再言语了。欧阳明一怔之下,了头,笑道:“贤侄,你的面子可不。”
二人均是不动声色,至于是否心情各异,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是从此之后,杨鹏和欧阳照便极少再露面,也不再邀请江浪到后院切磋拳剑了。连关春也甚少再找邓莲儿闲聊,似乎受了其父严辞训斥,不敢再露面。
神拳门大会之期日近一日,众人均是神情凝重,不苟言笑,如临大敌。江浪心下甚是纳罕。
江浪既知律灵芸并非妻子鲍昙,寻妻之心急切,便即向关山禀明,径自带着邓莲儿到处探访。
邓莲儿自初次见到律灵芸的四张画像,登时惊得呆了。于是便缠着江浪,将他结识律灵芸和菊的经过,细细问了一遍。待得弄明原委,秀眉深蹙,长长吁了口气,嗒然若失,喃喃的道:“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美貌的女子!”
邓莲儿初时只道先前所见那幅江浪之妻的画像,必有夸张之处。无非是毛画师作画之时,笔下留情,刻意粉饰,诸如将肤色增白,将眉毛减淡,将下巴变尖等等,总之将被画之人容颜的瑕疵一一掩去。岂料一连细瞧四张不同方位所绘的律灵芸画像,始知世间真的有此绝色丽人。她望画兴叹,对江浪道:“江大哥,我现下不仅仅急于想见到江大嫂,还想见到这位律姑娘。唉,如今我才相信,天下真有江大嫂这样的美人儿。”
江浪摇头叹道:“只可惜这二人并非同一个人。而我娘子消失已有两月之久,我已打探过许多地方,却始终渺无音讯。”
二人持画寻访了数日,仍是废然而返。
邓莲儿听了菊的叮嘱,连日来但凡外出,与江浪各携兵刃,唯恐田七爷一伙人再生歹意。差幸并无凶险。
江浪心下盘算:“想是我区区一个乡下镖头,又是晚辈。田七爷在江湖中何等威望,那天卜杰一击不中,如若再派人追杀,岂不大失其身份?”
这日早饭之时,关山对江浪道:“江贤侄,你今日再去寒山寺一趟罢。知会一下月明方丈,便本门大会拟于后天巳时召开,地址便在‘三才门’邱老拳师府上。老法师如若方便,不妨提前一日前来,明晚邱老拳师将设宴款待各路宾客。务请佛驾准时降临。”
江浪应道:“是。弟子明白。”
这次江浪和邓莲儿二人重来寒山寺之行,十分顺利。
月明方丈听了江浪之言,欣然头,殷勤招待二人吃了斋饭,送至山门。言语之间,甚是客气,却将江浪当作贵人一般看待。
邓莲儿虽然娇憨顽皮,爱使性儿,但自来苏州之后,委实收敛了不少。尤其是得知田七等人意欲报复江浪之后,更加处处心在意。她年纪虽轻,但毕竟是出身镖局,又在淮安“双鞭周家”习武三年,结识过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于江湖之事殊不生疏。
这些时日中,邓莲儿更将江湖上诸般规矩、禁忌、帮派、切口都了给江浪。江浪听了多时,始知武林中最为厉害的,仍然是水天教和冷月宫。今后闯荡江湖,这两个江湖教派,万万招惹不得。
只是那冷月宫虽与水天教齐名,却更加神秘莫测。据邓莲儿所言,冷月宫中已有十五年无一人现身江湖。但不知为何,武林之中,迄今从未有一人敢对之公然出言不敬。
九月三十上午辰时,苏州阊门“三才门”老拳师邱如海府中,张灯结彩,嘉宾盈门,到处喜气洋洋。
经关山和欧阳明商量之下,征询邱如海首肯,神拳门大会的地址便借用了邱家后院的练武场。
前一日晚间,邱府之中大排筵席,宴请前来观礼神拳门大会的一众嘉宾。邱老拳师亲自出面作陪,与关山一起,招呼几位公证人。杨鹏、欧阳照和江浪则随着邱老拳师的三位徒弟,在偏厅陪同各派一辈的门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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