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首当其冲(一)
梅鹤二女服侍江浪用过早饭后,郑松道:“姑爷,主母要见你。请跟我来!”着转身便走。
江浪一怔之下,便即起身离座,跟在郑松身后。他一只脚跨在门槛之外,忽听得正自收拾饭桌的鹤叫道:“啊呀,姑爷请留步!我差忘啦。花总管和颜堂主早晨下山之前,让奴婢把这个方胜交给姑爷。”
江浪一呆,当即止步回身。
鹤将手中抹布塞在梅手中,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宣纸折成的方胜,走上前来,递在江浪面前。
江浪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张泥金诗笺,纸上淡墨写着三行字道:“江郎如晤:昨夜教主已准我辞去教中总管之职。贱妾如今已自由身矣。兹有二三事尚未查明,须下山一行,不日即归也。姊怜手启。”
这三行字笔致圆润,字迹娟秀,正是花怜的亲笔。
江浪心中默默念了两遍,想起昨日公孙教主与花怜的对答,抬头问道:“鹤,你可知怜姊姊……花总管她下山作什么?”
鹤摇头笑道:“本教上下,谁人不知花总管这个人足智多谋,聪明绝,深不可测,乃女中之诸葛也。至于她想做甚么,奴婢可就不知了。不过,姑爷自个思量思量,多半便能猜出一儿端倪啦。嘻嘻。”
江浪奇道:“这话怎么?”
鹤尚未答言,梅嗤的一声笑,插口道:“姑爷,其实连瞎子也瞧得出来,我们这位花总管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只不过,这些日子来,她故意装作冷冰冰的,对你不理不睬的。依奴婢和梅妹子多方剖析,再三琢磨,花总管十有**是另有所虑。姑爷,你倒是猜猜,花总管在担心甚么?”
江浪一呆,寻思:“梅得不错。怜姊姊显然是另有所虑。可是,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鹤见江浪低头沉思,又嘻嘻一笑,道:“好教姑爷得知,自从在大漠以来,奴婢和梅二人已经暗中留意你们了。花总管有外人在的时候,对你冷口冷面,不苟言笑。不过她偶尔瞧着你的时候,却是含情脉脉。姑爷,你可别不承认啊。”
梅笑道:“姑爷,你放心,我们二人决不会乱嚼舌根的。否则,倘若让大姐和花总管知道了,不剥了奴婢的皮才怪呢!”
鹤笑道:“是啊,是啊。请姑爷尽管放心,这儿只有咱们四人。郑松是一个木头人,从不多嘴多舌。这件事,也决计是不会有外人知道的。哈哈。”
江浪听得呆了。没料到这两个丫环口没遮拦,你一言,我一语,咭咭咯咯,嘻嘻哈哈,越发得兴高采烈。
他摇了摇头,又自读了一遍花怜所留下的那份素笺,皱眉沉吟:“当日在西域之时,怜姊姊曾经不止一次让我答应她,到了中土之后,暂时不得让人知晓我俩相好之事。一路之上,她对我有时热情,有时冷淡,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她这么做,显是防范敌人。可是,敌人又是谁?”
郑松垂手站在院之中,木然无语。
梅鹤二女收拾停当,提了食盒走出门来。梅笑道:“姑爷不必徒伤脑筋。你若然当真猜不出花总管的用意,尽可自个儿想想,咱们东返途中,都遇到哪些令人大感蹊跷之事?花总管下山,多半与这些事情有关。”
江浪心中一动:“令人蹊跷之事,难道怜姊姊是下山追查毒龙尊者,或者是南宫少堡主?”
梅鹤二女嘻嘻哈哈的离去后,郑松轻轻咳嗽了一声,躬身道:“姑爷,主母和大姐在等着见你呢。”
江浪一头,将诗笺折叠好,揣入怀中,道:“好,郑大哥,咱们走罢。”
当下郑松在前引路,出了道舍,穿廊过院,到了“摩天观”后殿的一座院之外。
江浪甫一进院,白影一闪,一个美貌少妇笑吟吟的站在院中,斜倚花树,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梨花飘雪,芍药笼烟,正是阿依汗。
郑松躬身行礼,道:“大姐!”
阿依汗微笑头,道:“郑大哥,这里暂时没甚么事了。你先歇着罢。”
郑松道:“是!人告退。”转身出门而去。
阿依汗脸现浅笑,迎上前去,拉住丈夫的手道:“夜来山上住得还习惯么?”
江浪头道:“甚好。”
阿依汗挨着他身子,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妈了。她老人家也跟我了不少前事。江郎,原来当日怜姊姊曾经和我妈有一个约定。她带领梅鹤二女协助你接我回归中土之后,便会离开水天教。噢,该当恭喜江郎才是,怜姊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你身边了,看来你俩好事近矣!嘻嘻。”
她笑了一阵,又道:“对了,怜姊姊在哪里,今儿一早,我怎么没见到她啊?”
江浪早已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些,此刻听得妻子亲口出,不觉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感激,怔了片刻,便即将那张诗笺取出,递给妻子,道:“今早怜姊姊跟着颜堂主下山了。也不知她去哪里了?你瞧。”
阿依汗闻言一呆,展开素笺,细细读了一遍,霁然色喜,连连头。
江浪见妻子喜溢眉梢,问道:“怎么啦?你可知怜姊姊下山作什么?唉,我猜了半天,也猜不出半头绪。”
阿依汗向丈夫白了一眼,撅嘴道:“江郎,你真是个没良心的郎君。怜姊姊良苦用心,你竟全然不知。枉人家为了你,一路上任劳任怨,委屈了自个儿。其实我早就想帮你俩了,只可惜怜姊姊固执得紧,不准我插手你俩之事。”
江浪叹道:“其实我也知道怜姊姊的所作所为,都是为我好。可是,我是个笨蛋,至今还是没弄明白,除了巨人帮主和毒龙尊者,她还在担心甚么?难道是‘天狼堡’的南宫少堡主么?阿依汗,你是不是猜出来啦?快告诉我罢。”
阿依汗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也。怜姊姊的心思,你的确很难猜出。不过,相信再过不久,你自然会明白的。到时候,怜姊姊这位天仙化身的美女自然便会回到夫君身边啦。嘻嘻。”
江浪见妻子又卖关子起来,摇了摇头,自行推详一阵,始终不得端倪。
阿依汗笑眯眯的瞧着他脸,一转念间,忽道:“啊呀,我只跟你了怜姊姊的闲话,还没到正题。”顿了一顿,迟疑道:“江郎,我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江浪见妻子神色郑重,微感奇怪,道:“甚么事,你罢。”
阿依汗吁了口气,皱眉道:“今早吃饭时,妈妈对我,三天之后,她会安排颜四娘和妹子护送咱们先回姑苏。待她老人家了却此间之事后,再与咱们相聚一番。”
江浪一怔之下,沉吟道:“如今大敌当前,岳母大人这么安排,想是不愿你我夫妇介入这场江湖纷争之中。”
阿依汗头称是,脸色郑重,缓缓道:“我想跟你商量的,便是这件事情。”
江浪笑了笑,摇头道:“阿依汗,这件事情,压根儿便不用商量。自古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岳母大人有事,女婿自当服其劳。”
阿依汗秀眉转舒,美目中光彩明亮,嫣然而笑,握住丈夫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抚摸,低声道:“江郎,其实我早知道你会这么了。只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出来。如今我母亲既有危难,身为女儿,我又怎可一走了之?”
江浪也笑道:“老婆大人是个孝顺女儿,我这个做女婿的,又怎可置身事外?那岂不是太也差劲啦?你我夫妻一体,这种事还商量甚么?”
阿依汗听了夫郎之言,芳心大喜,一张俏脸犹如春花初绽。她凑过樱桃口,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吻,格格笑道:“既然如此,江少侠,请跟我来!”
着娇躯一摆,向当中一间大屋施施然走去。
江浪跟在妻子身后,见是一间书房。室中陈设甚是精雅。两壁书架放着不少图书,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阿依汗并不停步,转过屏风,径行走到书桌之后。
她回头一笑,嫣然道:“这里便是我妈的书房了。里面是卧房,便是昨晚我们娘儿俩联床夜话之处。”
江浪便即停步,问道:“岳母大人在哪里?”
阿依汗俏目一转,微笑道:“现下她老人家不在书房,也不在卧房。”
江浪心中好奇:“岳母大人既然不在这里,你带我来做甚么?”
阿依汗一笑,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悠然道:“你且移步前来。瞧瞧我给你玩个戏法如何?”
江浪便走近书桌,笑道:“有甚么戏法……”
不料他话未完,冷不防的脚底一软,登时空了,身子直堕下去。他一惊之下,忙即双手急挥,要待抓住附近地面的两块石头。这当儿只须有半分可资着力之处,即可跃起。不料他手指尚未触及,那两块石头迅即向旁滑开。
这么一来,江浪双手登时抓了个空,他大骇之下,眼前一团漆黑,同时鼻中闻到一阵甜甜的香气。
明迟,那时快,江浪陡觉真气一浊,身子迅即下堕,但听得拍的一响,头翻板已然合上。
随即蓬的一声响,江浪已重重实实的摔在陷阱实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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