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嘉原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见了伤口几处被人挑过的地方,便心下了然。
又想起刚刚那位腻歪的林姑娘说是给侯夫人包扎过,想来是挑过一次。
只是怎地这么心粗,居然没有挑干净。
宋令嘉心下想了,面上却没有说别人不是,只道:“只余了几处,夫人你忍忍。”
想着刚刚经历的痛楚又要来一次,定南侯夫人保养得宜的脸皱陈一团。
不过,她还是道:“动手吧。”
宋令嘉面对定南侯夫人鲜血淋漓的伤口面不改色,圆乎乎的手指拿工具挑木刺又快又准。
她神情专注,圆润的脸上满是认真,瞧着竟不比那老大夫差。
而且令定南侯夫人松气的是这小姑娘瞧着比那林小姐要小,但显然医术要高出不少,她并没有刚刚林小姐给她挑刺那么痛。
宋令嘉挑完了木刺,洒了药粉,仔细包扎了伤口。
老嬷嬷就瞧见侯夫人那伤处再也没有出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定南侯夫人也是同样如此,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宋姑娘医术高超,我竟没有丝毫痛觉。”
宋令嘉当知侯夫人夸她,便笑吟吟道:“您可别夸我,我现在撤针,之后可能会有些出血,伤口也会有点痛。以后要小心些,千万颗别让伤口沾着水!”
一旁的老嬷嬷把她的话记在心上,宋令嘉手法生疏的撤了针。
果然有几处冒出了血珠,不过一会儿便被宋令嘉沾了药酒的棉团止住,倒也没什么大碍。
这事儿瞧着轻松,宋令嘉额头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给人救治,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还好没出什么事。
她刚把用完的东西收起来,胸口处那玉珠子滚烫了一下,随即又凉了下来变成平常模样。
宋令嘉松了口气,这仙器有时候也挺任性的。
林姑娘虽出了禅房,却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她一瞧见宋令嘉出来,见里头安静着,不知道宋令嘉到底给侯夫人治好了没。
她面带忧心的进了禅房里见侯夫人卧在床榻上,双目闭了,似睡着了一般。
一双妙目灵动的转了转,看向正在收拾的老嬷嬷:“想不到那位宋小姐医术这么好!!”
说着有哽咽一声,继续说道:“闻着这药酒和伤药都算上乘,和刚刚送的药丸怎地差了那么多?
如果是这些药,我也能给侯夫人止血的。都怪我,要是我出门带上药箱就不会这样了。”
她的语气透着天真和疑问,似乎不是故意讽刺宋令嘉最开始没有送上好的药。
至于宋令嘉后来亲自医治,倒像是故意而为之一般。
裴夫人和王氏一行人都听见,心中皆有气,真是救了人还没得了好!
里面似乎因为那林小姐的话静了好大一会儿,王氏听里面没有人替宋令嘉说话,心中更气。
她对宋令嘉道:“早知道就该听你裴婶婶的,瞧吧,吃力不讨好!”
宋令嘉听罢,挽了她的手臂道:“我又不讨好谁,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裴夫人瞧她面上没有生气,心知这憨妮子是真的心中磊落,便点了点头。
王氏到底担心,又拉了宋令嘉问东问西。
宋令嘉只说定南候夫人伤得并不重,她小时候也常帮大舅母治疗包扎过,所以才能治。
王氏听了心下有些埋怨她那个大嫂嫂不会教孩子。
宋令嘉没有一点娴静秀雅就罢了,居然还学会了包扎那血淋淋的伤口。
在她心中要赵珺桐那样才好,她少时也曾磊落光明,可嫁人后,就只有自己吃苦头了。
这次回了府,一定要好好拘下女儿的性子。
一行人回了禅院,寒山寺的僧人早送了斋饭过来。
宋令嘉瞧那斋饭并不怎么出色,很是简单,和传闻并不一样。
想来,寺庙里的僧人甚忙,被阻挡在山上的人太多,想来也没法在吃食上下功夫。
不过这时,年纪最幼的裴婳也没嫌弃饭菜简陋,反而因饿狠了,还吃了两碗饭。
吃了饭,丫鬟婆子便拿了马车上的东西打算布置一下禅房。
裴婳跟在宋令嘉身边,缠着她问东问西。
“嘉嘉姐姐,你真的会医术吗?生死肉白骨?”
宋令嘉被她逗笑,想着自己的医术现在还没有过明路,便道:“哪会,是嘉嘉姐姐幼时调皮,受了伤多了,才会包扎的。”
远处的赵珺桐松了口气,久病成医这个道理她也懂,想来宋令嘉幼时粗鲁,受伤多了会点岐黄之术并不奇怪。
连她也因小时候多病,现在也会一些药方。
只要事情和上辈子没有出现偏差就好,虽说这次宋令嘉也救了那侯夫人。
但因为那个林小姐捣乱,瞧着那侯夫人也至多是感激,并不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救于危乱之时,把宋令嘉当亲女儿疼。
宋令嘉躺在禅院里的小房间休息。
这些禅院平日里原本便是留给女客用的,倒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床被则是裴绍那边刚刚捎带过来的,丫鬟拿了梅花饼熏了,清冷香味若有若无,很是舒适。
也不知裴二哥这么一小会儿,又困在山中,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
宋令嘉想着这事,又拿出胸口的那与玉佛珠一看。
淡粉色的佛珠里面早前因为整治宋令菡而出现的那丝丝黑线早就消失,取而待之的是朱红色的红线丝像是水流一样漂浮在其中。
宋令嘉盯着那些红线丝,想着最开始这珠子也是因为红色变成粉色的。
她猜得果然没错,她每救治,这珠子里面的朱红就会多上那么一些。
也不光是人,上次救了府里的小猫小狗,里面也会增加一抹朱红。
不能拿医经上所学的害人,只能救人,合着她就是一个活菩萨了,也不知这全变红了,又会作什么妖!
宋令嘉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床榻陌生的缘故,她居然做起了光怪琉璃的梦。
日光透过玻璃棱格窗,房间一应照得清晰。
红木妆台放了琉璃百宝镜,黄花梨木架子床挂了紫色纱幔账,长长的红木书案上搁了焦尾琴。
鎏金小香炉的香烟袅袅飘出来,宋令嘉躺在床上闻着那香觉着异常难受。
浑身好似进了热滚炉里面烫的不行,汗珠儿从额头冒出来,打湿了鬓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