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倾旖刚跳下马车就知道不妙。
这么多人,又是毫无秩序地乱跑向四面八方,挤也能挤死,想抓住闻人楚楚更是妄想。
此时护卫们都与她们隔开,被纷乱的百姓挡住去路。她看着远处的身影,微微皱起眉。
转头环顾四周,她企图找个人比较少的地方穿过去。
耳边忽然响起刺耳的女子尖叫声,她一惊抬头。
闻人楚楚还没走多远就觉得肩膀一痛,被人毫不怜惜地紧紧抓住,对方手指稳定如铁钳,那么一抓她想动都动不了。
对方用力很大,她觉得肩膀生痛仿佛碎骨,连忙咬牙止住到嘴的喊痛声,恼怒地抬头,对上几张凶神恶煞眼神猥琐的脸。
“小姑娘。”抓住她肩膀的人一开口满嘴的酒肉浊气,“我家公子看你很是喜欢,乖乖跟我们去,陪公子说说话唱唱曲,好处少不了你的。”
闻人楚楚厌恶地屏住呼吸偏头让开,觉得自己恶心得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哪儿跑出来的有眼无珠的混球?哪凉快哪呆着去!”
兰倾旖远远看见便知不妙,顾不得其他就要冲过去。
眼前人影一闪,已有人挡住她的去路,“姑娘,别忙着走,我家公子有请。”
兰倾旖看一眼远处,心中冷笑:好,很好,胃口还挺大!自己和楚楚都打上了主意!
她目中冷光一闪,如冷月下高悬的弯刀狠狠劈下。
拦住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全部倒地。
兰倾旖若无其事地弹了弹指甲,心想*还是很好用的。
“小姑娘你何必呢?”一个衣着华贵的金冠少年拨开人群走向闻人楚楚。
他步子不快,大冬天里拿把折扇摇啊摇,每个动作每个姿态每个角度都调整再调整,生怕不够展示他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公子如玉侧帽风流,可惜脸色青白眉毛耷拉,看起来像条纵欲过度的菜青虫,“这大好的良辰美景,咱们一起临风对酒,评点美景,岂不是一段佳话?”
他的目光贪婪地凝注在闻人楚楚脸上,眼前的少女眉目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稚气,却已出落得极为美丽,亮丽若珠玉生辉,一看就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尤其是眉宇间的傲气更让人想攀折。
闻人楚楚接触到他的目光,心底升起浓浓的厌恶,想也不想甩手一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滚开!”
“啊!”丰国公公子陈耀勋叫声如杀猪,捂着脸皮踉跄退开,人还没站稳,已神色狰狞地大吼:“竟敢打我!给我杀了她!”
闻人楚楚一怔,有点难以置信。多大点事,至于吗?这也太目无王法了吧!
身后一直抓住她肩膀的大汉毫不犹豫地重重将她往前一推,反手拔刀,利落地劈向她脖颈。
刀光雪亮如月光照耀下的冰雪,惊得四周远远躲开的百姓惊呼尖叫。
红衣人影在半空中云彩般一闪而过,一双手如变戏法般突然出现,架住将要劈下的刀,大汉被赶来相救的兰倾旖恶狠狠的一脚踢倒。
随即人群中冲过道道逆流,突围而出的护卫们拦在两人面前。
闻人行云也艰难地向百姓借道,驱车从人群中穿越而来。
陈耀勋的目光掠过护卫和马车,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即看向兰倾旖。
下一瞬,他的目光变得亮闪闪的,眼中掠过惊艳贪婪的光,再也挪不开眼。
眼前女子,肌肤如明月般润泽,眉目清丽胜过午夜优昙。有种容色似可生光,连清幽的月光都因此黯然失色。她的目光清凌凌一转,四周便风也停花也散而山河失色,千斛明珠也不抵这双眼睛耀目。这般丽姿光彩逼人,与她相比,闻人楚楚仍略显稚气的美便显得有些稚弱。
“美人。”他伸手探向兰倾旖的脸,“难得你我有缘相见……啊!”他话还没说完便一声惨叫,甩着手连连跳开,神情悲惨仿佛被杀。
兰倾旖漠然看着,觉得留长指甲很有必要。
“抓回去,抓回去。”陈耀勋连声大叫,“抓回去好好玩。”
“啪——”拱卫在他身侧的十六名护卫齐齐策马踏前一步,马蹄声同起同落频率一致,落地宛若一声。精绝的骑术控制下,马蹄声铿锵响亮,腾起一阵烟尘。
“嚓——”十六柄雪亮长剑齐齐出鞘,声音利落如一,剑光流转出雪亮白虹,剑尖冷光森森,直指三人。
兰倾旖的脸色微微一冷,迅速拉着闻人楚楚回到马车上。
“啾”的一声尖锐鸣叫,信号烟花冲上半空,炸开一朵巨大的深红色木兰花。
护卫们拔刀迎上,锵然一响声音尖厉。
“住手!”眼看就要闹出人命,兰倾旖连忙出声阻止,心中暗暗叫糟。
她今日出门没带什么毒药,这种情况下自己要脱身易如反掌,可身边这两个小鬼就麻烦大了。这群人哪里是普通护卫?说是身经百战的士兵还差不多,全身都带着洗不掉的杀气和血气,再粗心的人都能察觉到事情的凝重。这样的护卫虽不多,但遇上绝对是麻烦,这闹市里人多,动起手来必定会伤及无辜,况且深居大内条件优越的侍卫们,毕竟没上过战场,养不出他们以战养战的铁血气息,即使他们武功不弱,对上这些人也未必能占优。
气氛肃杀凝重。
兰倾旖看向陈耀勋,“你是哪家的人?”
有资格驱动这些卫士的不可能是普通的王公贵族,自己三人今天是微服出宫,身上都没带身份证明,现在只好拖延时间,等她的下属赶来。
“本公子是丰国公府公子陈耀勋,你们两个美人还不快随我回去?”陈耀勋满脸得意。
兰倾旖脸色一冷。
身边的闻人行云立即凑上来低声解释,“丰国公陈业,妻子为荣庆郡王之女。家中三代单传,仅此一子。另有两女,长女为修容陈氏,次女早夭。陈业早年曾随父皇征战,在军中素有威望,这应该是他家护卫,随他从战争血海中爬出来的。”
兰倾旖的目光淡淡地掠过十六名护卫,神色漠然如九天之上的神祇俯视蝼蚁。
讲理行不通,这些人只听从主家命令,那就不讲!
她盘算着下属赶来的时辰,指着陈耀勋的鼻子,淡淡道:“给你十息,马上带着你的人,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让你一家都成为东门菜市口的铡刀之下的亡魂。”
“你说什么?”陈耀勋瞪大眼,仿佛听见全天下最好听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让我一家成为亡魂?你好大的口气!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陈家也是你配招惹的?乖乖跟我回去,伺候好你家公子爷,说不准还能保你全家一命,否则——”话音未落,十六把明晃晃的剑已逼近她面门。
兰倾旖雪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青气,“你知道我们是谁?”
陈耀勋恨声道:“管你们是谁?你们再大,也大不过我爹去!”
“哦?”兰倾旖神色中带一抹深深嘲讽,“区区一个丰国公,在这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冠盖满京华之地,居然就敢目中无人?而你,区区丰国公的区区孽子,当街扰民强抢民女,居然还敢骄狂放肆到口出狂言?”她淡淡俯首看他,眼神带点厌烦地冷笑,“绑起来,带回去请人发落!”
匹练般的亮光一闪,貌不惊人的车夫手腕一抬,血花如幕布泼开,灿烂地开在夜空中,开在无数人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开在祥和宁静热闹繁华的夜市背景里。
陈耀勋愕然张大嘴,傻傻抬头,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任由腥热黏腻的红白液体落在自己脸上、齿间才回过神。一瞬间他脸色青白交加满面欲呕的恶心,张嘴哇哇大吐。
闻人行云和闻人楚楚脸色发白,悄悄避入马车中。
陈耀勋脸色惨白地盯着满脸漠然布衣飘拂宛若死神临世的车夫,又看看围在马车周围的护卫,两股战战,裤裆微湿,胡乱扯着人往自己身前挡,慌的语不成声,乱七八糟发布着命令,“来人!来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双方立即动上了手,护卫们也知这十六人厉害,又顾忌着不能伤及无辜,得到主子暗示,也不和他们硬战,只把他们绊在原地,令他们动弹不得。
衣袂带风之声不断响起,眨眼间街上已多出数十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闯入战团中便是一阵血光四溅。
陈耀勋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被兰倾旖冰冷的目光逼视着,再次尿湿裤子僵在当场。
血雨灿烂地绽开,刚赶来的护卫下手狠辣利落,片刻已将人处理得七七八八。
“姐姐!”身后突然响起闻人行云的大叫声。
兰倾旖一惊回头,马车上闻人行云脸色苍白地倚在车辕上,呆呆地盯着慌乱逃开的人潮,却不见闻人楚楚的身影。
她顿觉心凉如雪。楚楚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劫了!
她顿时恨不得搓碎口中牙,想不到这么个混帐玩意身边的高手还真不少,竟从背后包抄劫走闻人楚楚,这下麻烦大了。
“主子!”身边护卫跪满一地。
兰倾旖不耐烦地看一眼地上的陈耀勋,又看向闻人行云,“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带人去找楚楚。”
她一抬手,护卫们无声撤出一半随她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