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越过银河,来到星宿一族。
眼前赫然一亮,整个世界都是银色的,银色的树,银色的花,银色的草,和春日里温和的暖色不同,这里散着冰寒的味道。
不晓得是不是内乱的关系,整个星宿一族都透着那么些沧桑的感觉,荒凉的路上,几乎没怎么有人。
“叛乱的族人已经霸占了银河以西的地方,他们经常会趁人不备时过来偷袭,手段卑劣,所以现在即便是白日,也鲜有人敢出来。”
月乌在这些话时,面色淡然,目光却深远。
可帝殇就是痴迷她这种表情,明明很在乎,面上却要强自镇定。
倔强的,坚强的,不服输的。
“到了。”
月乌在一座宫殿处停下。
眼前一片银碧辉煌,银色的砖瓦琉璃,银色的雕栏楼阁。做工细致精巧的窗格间,带着细腻的纹理,在这些宏然的大气中,竟显出了几分旖旎的雅致。
高大的银白色大门,从里面缓缓地打开。
“公主殿下!”
一群模样姣好的仙人,垂首恭敬地站在两侧。
声音空灵回荡,仿若在耳边,又仿若在极远的地方,飘忽不定。
青垣跟在后面,有些恍惚,有些真真假假的错觉。
月乌昂首从他们面前走过,冷肃的面容下,有着浑然天成的傲气。
与生俱来的高贵。
那是纯然的血脉里,传承下来的气质,是统治者天生高人百等,将众人踩在脚底的气质。
帝殇不自觉弯起了唇角,望向月乌的目光,带着炽热和灼烈。
那一袭白衣的女子,此时像是笼罩了一层金芒,让人别不开眼。
青垣垂下头,静默地站在帝殇斜后方,细碎的刘海有些长了,遮住微敛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月乌走到最前方,而后回身一转,“你们都退下吧!”
冷冽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威严的语气不容他人一句“不”。
那些人垂着头,按顺序诺诺了一句后,又按顺序一个一个退出门外。
待那扇银色的大门又闭合的时候,月乌方才卸下威严的脸,露出几许笑容来。
“殇,青垣,你们快坐下吧。”她笑,全然不似先前的冷厉。
不晓得为何,青垣只觉得,无论是方才的威严,还是现在的温和,都不是真正的月乌,一种天生的直觉,女人特有的敏锐。
这个一袭白衣的女子,自莫名出现起便是模糊的,脸上像是带了很多层面具,每一层都是些障眼法,迷惑了众人的眼睛。
她想将自己想的告诉帝殇,让他不要相信月乌,可然而的然而,了也无用,帝殇从来不会听她的。
——更何况现在已然厌倦了她。
月乌继续笑,明媚的眸子在看向帝殇时,已然带了爱慕,含情脉脉。
“殇,你是贵客,就在这殿里住下,”而后又甚是歉意地转头看着青垣。
“青垣,抱歉啊,这殿里除我以外,是不得允许有外人住的,可殇是战神,所以……是个例外”
她目光诚恳而愧疚。
青垣抬眸,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又垂了眸,抿着纯道,“没关系,我去外面。”
完,转身便往外走。
月乌“哎哎”喊了两声,抓住青垣的袖子,“我又没让你睡外面,还有客房,你这般,殇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随即,她看了看帝殇,眼神颇为委屈。
帝殇只觉心里有些烦躁,因此出口的话,便甚是毒辣伤人,“她爱在哪睡就在哪睡,你莫要管她,不过一把剑而已,还能冷着热着了?”
不过一把剑而已。
青垣心尖一颤,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帝殇,脸色有些灰白。
帝殇被她看得有些烦躁,别开脸来,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
许久,青垣莫名“嗤嗤”笑了两声,甩开月乌的手,兀自出了殿。
帝殇被她最后那两声笑,搅得心烦意乱。
他总是感觉那笑里带了很多情绪,难过的,悲凉的,可更多的是绝望。
想到绝望这两个字,帝殇心尖跟着颤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疼。
“殇?你……生气了?”月乌心翼翼地看着帝殇,可并未得到回答。
她很是委屈,眼眶开始泛红,“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是她自己要出去的,我能怎么办?你若不放心,我出去追回来就是了。”
完,便往外走。
帝殇回过神来,拉住月乌的衣袖,面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用在意她。”
他现在才惊觉,自己好像总是能被青垣干扰到情绪,烦躁的,懊恼的,很多时候,很多次。
青垣一个人出来,路上空旷旷的,即便偶尔有几个人,也是匆匆而过,甚至都不会瞥上对方一眼。
她一个人在外面晃荡着,漫无目的,不晓得该去哪儿,这么陌生的地方,被带过来,却被抛弃。
这一瞬间,心底突然悲凉的难过。
她还记得走时,白炼曾问过她,值得吗?
她那时,也不晓得究竟值得不值得,只是不去赌一场的话,便永远纠结在这漩涡中,无法脱身。
可现在她输了,而且输的没了退路。
不是后悔了,是终于在万劫不复中,大彻大悟——若是来世,不要去爱。
然而可笑的是,并没有人会心甘情愿为她修来世,所以来世,她不会再有。
前面有几个方才从大殿里出来的仙人,她们声地笑着,带着八卦的眉眼窃喜。
“方才公主带的那个男人,你们看清了吗?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人呢……”一个人着,语气里还带着向往。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心都要跳出来了。你们他是不是公主月乌喜欢的人?”
……
“不定公主带回来,是成亲的呢……”
……
清灵的笑声伴着少女的娇羞在渐渐远去。
青垣面无表情地站住,呆呆的,一直等到那些笑声了,消失了。
她本是想反驳些什么,可最后的最后却发现,所有的话,在这一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们的全是对的,月乌欢喜帝殇是真,帝殇欢喜月乌也是也是真,既是两情相悦,那便没有她话的份。
青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同样银辉一片的天空,再过一段时间,待她彻底魔化,还能看见这样美的天空吗?
也许那时的那时,她不会再有自己的意识,会彻底沦为一个没有思想、任人摆布的魔物。
尽管她不想有那么一日,可她能感觉到,好像已经不远了。
青垣以前也曾去过雪国、冰国,可即便是冷的再彻底,高雅的再彻底,都不及这里万分之一。
她仰着头,脖颈因为长时间一个动作,有些酸疼。
许久,等到脖子像是要断掉了,青垣才低下头来,也许和帝殇,没剩下几日了,不如便到此为止吧。
转眼晚上,天色开始发灰,暗淡的,在一层银色的装裹下,有几分苍凉的感觉。
青垣对这里很是陌生,并不晓得路,便很是随意。
她也不晓得是到了哪,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木屋,很别致,和这里所有的银色建筑都不同,它刻画了木头原始的颜色,透着温暖。
就好像这房子本身便是有生命的。
那温热的灯光从窗里沁出来,连带着这苍凉的夜,都被晕染上了那么一层温馨。
“月乌,我们的的计划能行吗?明日能在混乱中刺杀了战神殇吗?他可是不败的神话,是战神......”
一个沉稳的声音自木屋中响起,即便是没有看到人,也能猜出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青垣顿住了脚步,有些愣。
“你放心,战神殇明日是一定要死,只要按计划行事,绝不会有什么纰漏......”
青垣还兀自发着愣,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威严,像极了大殿之上的那副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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