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绮娇羞无限地埋首在他怀里,伤感地说:“你虽如此劝我,我这心底却仍旧无法释怀。天浩,这一路走来,你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我非但不能相助你,还一味地坐享其成。你叫我如何安心呢?”
阮天浩长长地叹一口气:“傻丫头!”
曼绮轻轻地嗯一声,没有说话。微微低垂着的头,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心思微动,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却搭上来,温柔地、若有似无地抚摸着他手上因着常年习武而落下的茧子,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阮天浩原本双目微合,享受着她的乖巧与柔顺,然而那滴眼泪,却仿佛灼伤了他。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转了心意:“罢了,你这丫头真是将我吃得死死的啊!”
“我知道事涉你的机密,我无心探知,你不必理会我。”曼绮算准时机,恰到好处地抬起头,一面胡乱地擦拭着眼泪,一面起身想要离开。
阮天浩伸手,一把拉住她,说:“你不要多心,我从未想过要防着你。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怕你受伤害而已。”
“我没有……”曼绮落寞地说着,忽而又抬眼看他,真挚地说:“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累赘,我想要能帮助你,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既如此,那么有件事,便交给你费心吧。”阮天浩说道。随即在曼绮耳畔一阵低语,末了,道,“曼绮,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曼绮记在心里,郑重其事地点头:“好,你放心就是。”
阮天浩这边为最后一击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而逍遥谷中,苏诺语也决定主动出击,襄助褚哲勋。
“诺语,你别冲动,如今诸位王爷还有阮天浩都赶往京城,京城内外很快便会陷于兵荒马乱中,你若是贸然出去,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夜离离开前曾经将你的安危托付给我,若是你有个闪失,我要如何向夜离交代呢?”清然一听苏诺语想要离开逍遥谷,激动地劝道。
面对清然的激动,苏诺语心中颇为感动。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只要她说了离开的话,一定会遭到清然他们的坚决反对。但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心血来潮,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苏诺语微笑着说:“清然,我知道你担心我,但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一切都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候,我不能在躲在逍遥谷里!无论如何,这一次我要陪在夜离的身边。”
“夜离需要的不是你的陪伴,而是你的安全!”清然劝道。
苏诺语摇头:“清然,你放心,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必太担心。”
“什么自保?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真正遇到问题,怎么自保?”清然毫不客气地说,“我知道在你心里,夜离是最重要的。但你要想想清楚,一旦你出了什么事,夜离并不能保护你。你到时候让他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承受这一切?”
苏诺语的手握住清然的,轻声说:“好清然,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认识了夜离和你。夜离那儿,我可以用一生的爱去回报。但是对你,我却无以为报。”
闻言,清然并不领情,反而是狠狠地瞪她一眼,不悦道:“说什么回报不回报?你这分明是将我当外人!你若是真当我是姐妹,就不该说这样见外的话!”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心云,此时也开口:“尘夫人,您可得好好劝劝我家小姐啊。我昨夜劝说了一夜,这嘴唇都说干了,也没有用啊!小姐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离开不可!”
“你听见没?并不是我一个人反对。”清然附和道,“诺语,你向来最善解人意,为何在这件事上,就这样执迷不悟呢?我们是真的关心你,在乎你,绝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啊。”苏诺语诚恳地点头,“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真的关心我,但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从我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在思考这件事,绝不是一时冲动。”
三个人站在外面,为这件事争论不休。正巧这个时候石海和冰雁并肩走过来,远远看着,像是在商讨事情。清然见状,扬声唤道:“石头,冰雁,你们俩过来一下!”
石海和冰雁循声望来,加快了脚步,来到他们身边,恭敬地道:“尘夫人,苏小姐。”
清然看着石海和冰雁,将苏诺语的决定说与他们听,问道:“石头,你不是才从夜离那儿回来,论及对夜离的了解,必定无人比得上你。你说说看,若是你家公子知道诺语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同意?”
石海一听,那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苏小姐,您别开玩笑了,公子必定不会同意的!本来这次我去公子身边,是想着留在他身边,想着帮衬着他。可是他将我赶回来,为的就是守在你的身边,全面保护您的安全啊!”
就连向来在苏诺语面前沉默寡言的冰雁,此时也开口道:“苏小姐,您还是从善如流吧。夜离公子那么爱您,哪里舍得您受到一丝一毫地伤害呢?我知道您心底的担忧,可是您最是了解他的能力,也知道他心底最在乎的是什么。若是让他知道您离开了逍遥谷,他得多担心您呢!”
清然一面听着他们的话,一面冲苏诺语扬扬头,道:“听见没?不仅是我和心云,没有人会赞同你的决定。你就别一意孤行,让我们所有人担心了。”
“清然,冰雁,你们也都是有爱人的。”苏诺语缓缓道,“若是今日易地而处,你们是否会如我一般?”
清然想也没想地摇头:“我不会!我又不是你,才不会以身涉险!夜尘身为男子,本就该承担更多!”话音未落,她便在心底暗暗道:夜尘,不要生气哦!为了说服诺语,我也是没有办法。
倒是冰雁,沉默了许久,方才道:“苏小姐,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以身涉险。还记得在余杭的森林吗?若不是当时夜离公子及时赶到,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您想想看,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让夜离公子如何活下去?”
冰雁的话勾起了苏诺语的回忆,她唇边的笑意更甚:“若是可以重新选择,那日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若非经历了那样的凶险,她和夜离只怕也不会有那样的进展。那么,两人间的窗户纸,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被捅破。
石海错愕地看她一眼,忍不住叫道:“苏小姐,您这话若是叫公子听见,必定是要将他气吐血!”
苏诺语噗嗤笑出声来,手一摊,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今日便算是我错了。”
“你改变主意了?”清然问。
“那不然呢?”苏诺语无奈地问,“你找了这么多人,这样执着地劝说,我一个人如何能说得过你们四个人?好,我从善如流,改变主意。可以了吗?”
清然面上是如愿的笑:“诺语,那你答应我,一定要乖乖地待在逍遥谷里,不要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是!我改变主意了。你放心吧!”苏诺语无奈地摇头。
是夜,清然仍旧不放心,以她对苏诺语的了解,总觉得她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于是晚膳后便来到离月居,与苏诺语东拉西扯地聊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夜色渐深,苏诺语看一眼更漏,问:“清然,时辰不早了,你确定不用回去陪夜尘吗?”
“你不会骗我吧?”清然不放心地问。
“你说呢?”苏诺语反问,“你快走吧!”
清然临走前,看一眼心云,叮嘱道:“心云,你一定要好好盯着你家小姐!若是她有任何想法,一定要及时地来告诉我!”
“是,心云遵命!”心云慎重地点头。
清然离去后,苏诺语便躺在床上,佯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云,我累了,先睡了。”
心云不疑有他,点头道:“那小姐您先休息吧,我就在外面。”说话间,她俯下身去,准备为她压压被角。
说时迟那时快,苏诺语飞快地扬手,轻薄的粉末散在空中。面对心云惊诧的面容,苏诺语歉然地说:“好丫头,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否则我会日夜难安。”
心云想要再说话,却已经无能为力。她身体绵软地倒在苏诺语的身上,苏诺语起身,将心云扶着躺在床上,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男装。对着铜镜,匆匆地将一头秀发挽成发髻,用素色布条裹好。铜镜中,绝色容颜的女子不见,取而代之的赫然成了翩翩佳公子。
苏诺语怕心云翌日承受清然的责备,又将事先写好的书信放在了妆台上,这才转身离去。
然而,她刚出离月居没有多远,身后便传来低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