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萧王和其他的官员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在小厮的指引下进了前厅,见沐扶夕正闭目小憩,幽幽一笑,隔着她两三个椅子的坐下了身子。
熟悉却并不让沐扶夕喜欢的香气佛来,她慢慢睁开眼睛,见萧王背对着自己,转动了一下身子,打算继续小憩。
“你今日为何出宫?”
萧王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她的耳畔,她微微一愣,见萧王仍旧背对着自己,心中了然,他是在用内力和自己说话。
此时的正厅里,坐着的不过是几个妇道人家,三三两两的叨唠着老婆舌,根本没有功夫,也不敢朝着沐扶夕这边看来,再加上萧王用内力传音,若是不很是仔细的留心,根本是听不见的。
沐扶夕现在一肚子的火,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疯子,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支撑着面颊,又闭上了眼睛。
萧王等了半天,见沐扶夕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有些忍不住了脾气:“沐扶夕,你别告诉本
王沐自修没教过你用内力说话。”
沐扶夕忍无可忍,终是从胸口发出了声音:“你闭嘴!今日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太后拉进刑部了。”
萧王身子一僵,慵懒的双眸蓦然睁大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才轻了几分声音:“你知道本王今日打算干吗?”
沐扶夕哼哼一笑:“自杀。”
萧王气结,蓦然回身扫了沐扶夕一眼:“沐扶夕,你这闲事管得未免太宽了一些。”
沐扶夕看了看四周,慢慢举起了肘边的茶水:“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太史先生的易容连我的眼睛都骗不过,又如何能瞒得过太后?今日太后特意减半了出宫的陪同,为的就是想要将你这个幕后主使抓个人赃并获!”
萧王攥紧袖子下的手掌,脸上的笑意尽失:“你是说,太后那只老狐狸在引我?”
“不然呢?”沐扶夕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院子里来来回回走过的官员,“鹿绍楠,你真的以为太后年岁大了脑袋就不灵光了?你别忘记了,她可是统领了后宫数十载的女人。”
萧王并没有对沐扶夕的出手相助觉得感谢,反而死死的咬紧了牙关,浑身冒着森然的冷气:“老狐狸,你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鹿绍楠。”沐扶夕忽然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满是警告的意味,“被再打秦影儿肚子里孩子的主意,那个孩子我自有打算。”
萧王一愣,忽而笑了:“怎么,你想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成为太子?”
沐扶夕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忍着起身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一字一顿的道:“那个孩子并非是绍凡的孩子。”
什么!“啪啦——”一声,萧王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他震惊的看着面色平静的沐扶夕,就连那温热的茶水湿了鞋面也不曾察觉。
“秦影儿肚子里的孩子,我自有用处,你若是再打那个孩子主意,鹿绍楠,你别怪我和你翻脸。”
扔下这一席话,沐扶夕起身朝着院子里走去,留下萧王一个人,僵硬的坐在正厅的椅子上。
长廊的另一侧,婉晴手脚冰凉的看着已经离去的太后,紧咬着的双唇泛出了血丝,她怎么都没想到,太后到了现在,竟然还想利用她。
可是她如果不帮呢?以后自己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她没办法指望沐扶夕还能像是曾经那般一次次的救她,但她很清楚,若是她不帮太后,太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曾经,沐扶夕跟她和孀华说过一句话:若是一步走错了,这一辈子也许就掉进了万丈深渊之
中再无出头之日。
当时的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觉得沐扶夕在危言耸听,但是现在……
“还在这里发什么呆?马上就要开宴了。”陪同着秦影儿的贺媛路过长廊,见婉晴正一个人傻站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秦影儿扫了婉晴一眼,对着身边的贺媛小声道:“娘,她就是那个被赠给爹爹的女人么?”
贺媛“恩”了一声,满眼的讥讽:“不过是被送过来生孩子的奴才罢了。”
秦影儿拿着帕子掩了下唇,笑了:“也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妄想成为主子,简直是做梦。”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婉晴仍旧僵硬的站在长廊里,慢慢伸手握住腰间的一柄小匕首,她轻轻的笑了,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
迷茫的眼忽然坚定了起来,婉晴迈步朝着正厅走了去,阳光将她的背影拉的长长的,就像是此刻那无限蔓延在她心中的绝望。
因为是丧宴,所以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当天只喝汤水之类的东西,并不吃咀嚼类德食物,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哀悼。
秦府自然是不在话下,当沐扶夕等人全部坐上席位的时候,丫鬟们端上来的无不是精致的浓汤。
因为是元清的习俗,所以并没有人说什么,待汤都端上了桌子,秦莫淮才站起了身子,对着太后等人一一鞠躬示意了之后,才慢慢地开了口。
“今吾丧……”
他说出来的话,不过是陈词老掉,一般家里死去长辈时都会说的一番言词,沐扶夕无聊的扫了扫四周,并没有看见婉晴的身影。
她明明记得刚刚在府门前的时候看见她了,怎么现在却不见了人影?
正想着,婉晴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是几名托着盘子的婢女,在那托盘之中,是专门给太后等人准备的汤羹。
太后见婉晴终是走了进来,轻轻地笑了,她不信婉晴会不帮她,因为她确信婉晴怕死。
沐扶夕总觉得婉晴有些不太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见她漫不经心的给萧王端着汤羹,平静的双眸忽然狠狠一敛!
漫不经心……
她明明做着最应该小心翼翼的事情,却如此的漫不经心,她究竟是怎么了?
将汤盅放在了萧王的面前,婉晴带着其他的婢女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走了过来,当她心灰意冷的双眼触碰到沐扶夕那担忧的眸时,冰凉的指尖蓦地颤抖了一下。
太后就坐在沐扶夕的身边,见婉晴手抖,只当她是在害怕,不禁又是一笑,侧眼睨了一下身边的沐扶夕,心中冷哼,沐扶夕,你就等着迎接那冒着热气的浓汤吧!
婉晴慢慢端起汤盅,伸出手臂朝着沐扶夕靠近着,然就在她即将把汤盅放到沐扶夕的面前时,她忽然转动了一下身子,将一碗滚烫的浓汤,朝着太后的面颊泼了去。
太后正斜眼看着沐扶夕笑的得意,猛地感觉自己的面颊一阵刺痛,紧接着火烧火燎的感知传遍了全身,让她连身份都顾忌不了的当即从椅子上翻滚在了地上。
“啊——好烫!烫——”
迸溅出来的汤汁,朝着沐扶夕洒了过来,本应该能闪躲开的沐扶夕,却并没有起身,而是直直的看着婉晴。
反应迅速的萧王见状,直接拦臂将沐扶夕揽在了怀里。
秦莫淮吓得掉了手中的汤匙,秦影儿也是讶然的瞪圆了眼睛,满屋子的客人纷纷站起了身子,无不是张望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媛也是惊讶,不过相对于惊讶,她的心中无不是欢悦的,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婉晴的头发,抡起巴掌就要抽打在婉晴的脸上。
好不容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她如何能不好好的出出气?自从这个狐狸媚子进了府之后,秦莫淮就没有在到她的屋子里睡过觉!
“你是疯了么?竟然敢对太后下手,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婉晴的面颊上,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挣脱开萧王,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贺媛的手。
“哪个没长眼睛的!作死的赶拦本郡主!”贺媛正在气头上,猛然回头见拉着自己的人竟是沐扶夕,那彪悍饿口气立马灭了个无影无踪,“皇,皇后娘娘……”
沐扶夕轻轻一笑,顺然捏紧了五指:“贺媛郡主还真是好大的派头,怎么,难道贺媛郡主也想治本宫一个死罪不成?”
贺媛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手腕的疼痛让她抽搐了圆脸:“皇,皇后娘娘饶命!”
萧王皱了皱眉,看着沐扶夕那护犊子的模样,摇了摇头,转眼朝着婉晴看去,本想瞧瞧她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却不想这一眼竟然看见了,婉晴从怀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萧王怕婉晴伤到沐扶夕,根本来不及说话的他,直接朝着沐扶夕疾奔了去,可还没等他拉住沐扶夕的手臂,便是听闻身后传来了刀尖刺破皮肉的闷响。
“噗……”的一声,让正厅里的男人们傻了眼睛,让女人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婉晴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微微喘息着,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一处而呆滞,那锋利的匕首连
根没入进她的胸口,随着她的喘息,一股接着一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沐扶夕慢慢转回身子,看着那刚刚还好好的婉晴,平静的眸子风云残卷,她一步步朝着婉晴走去,周身被一片萧冷所包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