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田苗苗点点头，指着郑世言说：“这是我当家的，大号彦英杰，整个就是浑人，家里头的事儿上是个半开眼，所以刘老板，要说到个倒、阳、切、密就和我说吧。”
罗、张二人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像是张彪在征求罗明伟的意见，田苗苗却突然有种感觉，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觉得似乎这个张彪才像主事之人，那个罗明伟看起来更像是个台面上的小角色，看来警队同僚们之前收集的情报有误啊。
张彪掏出烟递给郑世言点上，却盯上了他的手，不经意的问了句：“老荣？”
郑世言依旧一脑子雾水，田苗苗寻思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接过话说：“刘老板，我当家的可不是吃捻念儿的主儿，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说点大白话吧。”
倒、阳、切、密指的就是东南西北，用在这儿就是有什么和我说的意思。至于张彪问的那句老荣，则是看见彦英杰手指头修长之后误以为他是盗门中人，张彪自己按说也算东北盗门中人，只是他是拦路的响马这一支的，荣一般指的是靠技术偷东西的人，也称荣字门。
直到此刻，张彪才点了点头，心下对田苗苗二人的怀疑也终于暂时放下。他首先确定这2人确实是豫省来的，其次确实是家族式买卖，最后一点，这个彦英杰不学无术，做买卖的手艺全在他媳妇身上，难怪他坚持要带着他媳妇来了。
可他这媳妇也是个雏儿，虽有传承，却不通透。比如一开始张彪抱拳的时候双手抬在胸前，两个大拇指一前一后，这是给田苗苗见礼。田苗苗若是懂规矩就该依样抱拳，两个拇指却该同时弯曲，说明您是前辈，我这是还晚辈礼。可田苗苗还的却是个平辈礼，可越是这样张彪心里越相信，因为跑江湖的更迷信，更讲究个重男轻女，好多“手艺”都是传子不传女，这彦英杰不学无术，靠着祖荫混吃等死，可家里这摊子事儿又得有人挑起来，他叔给他娶了个有天分的媳妇儿培养培养，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至于说手艺嘛，顶多只传了田苗苗一半，认可了田苗苗的身份，这才有了后头这一串的试探，否则二人可能早翻脸了。
消除了对二人的疑虑，张彪总算说起了正事儿，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样东西，摊开之后原来是好几张100的纸币，一一推到田苗苗面前：“彦老弟、弟妹，不瞒你们说，最近这段时间“花腰”抓得紧，（就是警察，正经江湖上都是这个叫法，什么条子，雷子那是香港电影搞出来的）我们的货源断了，手里存货就这么几样，台版的还剩下几刀，马来西亚的有小三十刀，电版的可就真缺货了。”
田苗苗捻起这几张纸币收到手里，袖子一拢却是给遮住了，这让张彪一直笑呵呵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丝焦急的味道，田苗苗的袖子大，遮住了他看不见手法！
田苗苗也不管他，细细的摩挲了一阵，这才笑着抽出2,3张纸币摊开放在桌子上，剩下的竟一挥手扔还给了张彪。张彪看了看罗明伟，罗明伟一皱眉头，盯着田苗苗意思是给个说法。
田苗苗附耳和郑世言嘀咕了一阵，郑世言笑着对她说：“两位老哥都知道我是个外行了，家里生意一直都是你做主，有啥话你直接和两位谈吧。”
田苗苗看着张彪说：“彪子哥，我大伯说你这人不实诚，看来还没真不是编排你啊。你这几张货里，有张是一年前俄罗斯的货，我见过，这倒算是好货，可你就是个面子工程啊？你看看，你看看，除了一张样子货，剩下这都是什么玩意？一张福建佬的货，早就让警察连窝都给端了，这样的货就算你还有，可谁敢要啊？还有张广东那边的货，怕是更早几年的货了吧，那个做工，那个质量，手一搓就能当草纸用，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最后更逗的居然还有一张央行的货，怎么的二位老哥哥良心发现了准备以后拿真货当假货卖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回头就去报恩寺给二位供个长生牌位。”
10
见田苗苗轻轻松松的就揭了自己的老底，张彪非但没恼，反而笑嘻嘻地解释：“这不弄错了嘛，这天天弄假的，有时候自己都他凉的分不清楚了。现在有句时髦的话怎么说的，对了，傻傻分不清楚，哈哈...”
田苗苗和张彪在这斗法，旁边的郑世言是深深松了口气，这是验货的第一关，摸得出来，说得出来路的基本就是自己人了，是可以相信的交易伙伴，否则是不可能和你交易的，没看刚才罗明伟一直紧张的提放着二人，看来真东西应该在他身上。
田苗苗笑着端起茶杯，桌子底下郑世言轻轻踢了她一下，暗示她时机到了，田苗苗也不理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这才话中带刺的说到：“两位老哥，水深水浅的咱也看过了，是不是该听妹子我上说两句了？”
“请。”
“二位应该知道，眼瞅着就快过年了，咱们这个买卖一年里也就这几天好光景；大原我不知道，可我们那儿全靠着这会子出货呢，我跟着当家的川州跨省来的大老远跑来，原本是想着多弄点儿回去准备着，怎么说我家大伯也是二位的老主顾了，这趟好了的路子走起来也方便不是，二位是这个理儿吧？
可是啊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一亮盘儿，二位手里可不像有好东西的样子啊？要不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这次咱们见面就当我们两口子代我大伯来看望二位，明儿下了帖子登门，咱们好聚好散。
等开了年，我们俩准备到南边趟趟路，听说猴子那边最近有好货啊，而且做生意也简单，拎着钱去就成，这老靠着别人给口吃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对不住了二位哥哥。”田苗苗说的倒是越来越轻松，罗、张二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这是来之前重案队的刑警们设计好的套路，是经侦根据这几年所有类似假钞案总结出来的规律，这个黑色产业链里基本上都是只有一个固定客户，全是单线联系。他们很讲信誉，一旦出事，嘴里都严得很，很难撬出来用价值的信息；合作个一年，两年后双方会联系的越来越紧密，这也是基于安全考虑的，谁也不愿意扔了老客户再找新搭裆，这是冒险的行为。现在田苗苗说这话呢，就是逼着对方表态，摸对方的底牌。
两人借着抽烟喝茶掩饰，眼神好生交流了一番，罗明伟才从西服兜里掏出一沓纸币，保鲜膜包着的，两种面值，一百和十块的。放到田苗苗面前笑着说：“那老规矩，一百的六，十块的四，这可全都是最新的新货，一般验钞机都验不出来；这批货要是放豫省，我估摸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没人发现得了，你要不怕撑坏了，这次能大赚一笔。”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怕还能干这行？...直说吧，二位哥哥有多少？”田苗苗轻轻拆开保鲜膜捏了捏十块和一百的，心里暗骂不止，现在的假钞贩子，越来越狠啊，十块的都作假，细细的又摸了摸，果然和经侦支队提供的那三张纸币是一样的手感，就是这批最新技术的假币！
冲着郑世言点了点头，示意他东西对了，郑世言也点了点头，让她见机行事，罗明伟笑着问说：“弟妹真是爽快，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说吧，这次你准备吃进多少？”
“这次咱们两口子把全部身家都砸进来了，砸锅卖铁的凑了一个，我两可没准备把这钱再带回去，当然能吃多少，吃多少，只是二位，你们这价格...可有点高啊？” （一个就是一百万人民币整）
“嘶...哎我说你这女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和你大伯可就是这个价，现在你要搞价，诚心要货还是拿我两寻开心？”
一听田苗苗要议价，张彪突然拍起了桌子，一副又生气又不耐烦的样子。
郑世言也紧张起来，差点就掏家伙，紧张的盯着两个嫌疑人，稍有不对他就准备掏枪，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宁可醒了嫌疑人，也不能让田苗苗出一点儿事，这是个男人的责任！
他是这么想的，田苗苗可狗咬吕洞宾，先是扭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开口训：“别多事儿！不耐烦你就出去！”气的郑世言恨不得再打她两下屁股。
罗明伟和张彪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势被田苗苗轻松化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罗明伟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不满的质问说：“弟妹可不爽利啊。”
田苗苗针锋相对：“你两真当我傻啊？打听打听去，全世界都是5和3，到了我们这儿就变6、4了？难道二位哥哥觉得我是个女的好欺负不成？
还有一则，我们两口子是我们两口子，我大伯是我大伯，说白了我们就是不满他那抠抠搜搜的样儿，这次才出来和你们谈生意的，大老远的来一趟，火车都不敢坐，遭这老大罪才弄一捆儿回去，打发叫花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