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快步赶到门口,躬身道:“少爷,何叔泰来了。”
“请他进来。”易知足随口吩咐道,一入五月,何叔泰就赶来了西关,巴巴的盼着的缫丝机抵达,隔三差五就会来他这里打探消息,今儿想来是听说有美国商船到了。
见李旺转身要离开,他又吩咐道:“你跑一趟粤秀山学海堂书院,去将马应龙请来。”
待的李旺快步离开,金英冲他扮了个怪脸,笑道:“来客人了,奴婢该去泡茶了。”
易知足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丫头野惯了,根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真不知道依真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将她安插在自己身边,好在她虽然贪玩,却并不给他招惹事端,他也乐的听之任之。
何叔泰快步而来,一进门便道:“听闻今日有一艘花旗国商船抵达黄埔港。”
“坐。”易知足伸手让坐,随即摇着折扇,道:“子安的消息倒是灵通,确是来了一艘美国商船,不过,不是咱们的船,没有缫丝机。”他虽然没见过进港的美国商船,但却肯定不会是旗昌行、奥利芬行、卫特摩行三家商行的船,否则早就来人通知他了。
空欢喜一场,何叔泰不由的有些沮丧,已是五月,他们在顺德已经囤积了不少的蚕茧,缫丝机却迟迟不到,他岂有不急之理?
易知足其实心里也着急,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缫丝机究竟会是美国的商船运来还是法兰西的商船运来,究竟能运来多少架,他也不清楚,不过,他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只要缫丝机一到,就能马上进行仿造。
不过这年头海上航行风险大,谁也不敢保证远洋商船不出事,一旦运送缫丝机的商船出事,他们今年的损失就不是小数目。
虽然心里也焦急,但在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他摇着折扇,语气轻松的道:“子安无须心急,最多再有一月,机器必到,咱们计划的也是六月到货不是?”
这倒也是,何叔泰心里一松,道:“让大掌柜见笑了。”
“我提醒过你们,蒸汽机需要配备一个大烟囱。”易知足道:“砌烟囱的工匠和一应材料可都准备好了?”
“大掌柜放心。”何叔泰连忙道:“都已准备妥当,就等机器和西洋工匠到来。”
易知足颌首道:“朝廷是不允许洋人随意离开西关四处走动的,你们将顺德的官员要打点好,以防另生枝节。”
这一点何叔泰还真没考虑道:他连忙道:“在下这就带信回顺德,着他们妥善打点安排。”
次日上午,易知足揣着马应龙连夜赶写出来的严禁鸦.片走私,缓解白银外流的三条建言,匆匆进城,赶往惠爱街的巡抚部院,怡良倒是没有催促,问题是他自己着急,一则再有一个月时间,他向美商订购的大批机器设备就会抵达广州,再则,元奇义学也需要光明正大的扩大规模。
巡抚部院是由清初的平南王府改建的,占地广阔,规模宏达,不比总督府逊色,易知足在门房投了名刺,随手奉上一个门包——十两银票,这是规矩,根据衙门的大小,门包的分量都有明确的规定,一般的下属官员是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个门政大爷的,象易知足这等半官半商的杂佐官儿,那就更不能得罪了他们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名刺一送进去,随即出来一个三十左右的门子,见他一身便服,忙一脸笑容的拱手道:“小的见过易大掌柜。”稍稍一顿,他才接着道:“中丞大人特意吩咐过,易大掌柜若来,无须通报,随到随进,以后皆是如此。”说着一伸手,道:“易大掌柜请。”
看来,这位巡抚大人还是很会笼络人心的,易知足笑了笑,跟着门子入内,在官厅里等候,不多时,那门子又前来领着他前往签押房,才进院子,抬头就见怡良含笑迎了出来,带路的门子吓了一跳,他着实没想到自家大人对易知足会如此礼遇。
见怡良迎了出来,易知足连忙紧趋几步,准备大礼相见,怡良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上前架住他,笑道:“知足不要见外。”说着,牵着他的手进了房间。
两人落坐,怡良语气轻松熟络的说道:“自外放地方以来,我一直想寻一个精通经济的师爷,却一直未能如愿,知足精通西学,擅长经济,实是最为适合之人选,可惜的是,知足既然是行商,又是元奇大掌柜,而且早已简在帝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请知足做师爷,我如今是不敢奢求了,不过,有事需要咨询或是决断时,还望知足不要推诿,能尽心相助,我这巡抚部院,知足可以自由出入。”
听的这话,易知足才明白过来,难怪对他如此礼遇,原来是要他做免费的师爷,不过,这个要求没法推诿,对于怡良这个巡抚来说,一个小小的四品顶戴的行商和元奇大掌柜,那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此说也不过是冠冕堂皇一点,他又岂敢不识趣?
他连忙拱手道:“中丞大人如此厚爱,在下自当从命。”说着,他掏出写好的三条建言呈上去,道:“这是昨夜草拟的,请大人过目。”
怡良接过细细的看了一遍,略微沉吟,才道:“缅甸、安南与云南交界的地方,真能产出好鸦.片?”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输入广州的鸦.片主要来自印度、土耳其、波斯、孟加拉,产自印度的鸦.片又叫公班土,价格最高,质量最好,缅甸、安南与云南交界的地方与印度的鸦片产地在气候土壤方面都相似,产出好鸦.片的可能非常大,而且那块地方也是英国人发现的,不会有问题。”
“知足可估计过,一年的收益能有多少?”
“鸦.片是暴利。”易知足道:“在印度鸦.片产地,一箱鸦.片的成本仅仅只是二十两白银,在当地市场上的卖价为一百八十两,贩卖到广州是五百两白银,相差多少倍?二十五倍!一年输入广州的鸦.片是多少?将近四万箱!利润在一千六百万两白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