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火铳队的领队,方炎也亲自登场,他端着一柄火铳,出现在了火铳队的右前列,在他的左侧则站着一个随时准备敲起梆子的鼓手,这种样子和对面的蒙古铁骑相比,似乎显得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可是方炎没有笑,他干脆利落地喝道:“列队!!!”
一时间,空气仿佛已经窒息,观战的人群都处在静止状态。
一百个火铳手很快便分为两列,这样的队形尽管增强了每一次轮射的攻击力度,但在观战的人群看来,似乎很不妥当,因为两军相距仅有三百丈的距离,蒙古骑兵一冲,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而一般的火铳射速极慢,一旦中间有太多的空档,情况会很不妙。
苏莫提凌然大笑,眸中似乎看到自由在向他招手,他虎躯一震,座下的战马受他感染,也发出了长嘶。
“不堪一击!”苏莫提轻蔑地丢了一句话,对他来说,这样的火铳队确实是不堪一击,这一点绝不过分。
苏莫提长长吐了口气,目光如锋,仿佛一道电光稍闪即逝,手中的长刀微微前指,从喉头里爆发出低沉地声音:“杀!”
蒙古骑队缓缓前行,先是慢步一般,随即慢慢加快,越来越快。
蒙古骑兵身披铁甲,头戴皮帽,铁甲和打了圆钉的皮帽在暖阳照耀下,宛如染上了一道神圣的光圈。
长刀林立,刺破了长空,发出丝丝作响,苏莫提把刀一引,身后的蒙古铁骑像决了堤的洪水,滚滚向前,无人阻挡!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仿佛踏破了虚空,就连校场的青石砖也要踏碎!
观战的人群在这一刻陷入窒息,奔驰起来的蒙古铁骑是一支何等可怕的力量,那如箭矢一般疯狂冲刺的马队,正如一支开弓利箭,足以让任何面对它的人,生出绝望。
沉默,依旧是沉默,两列的火铳队宛如呆鸡一样地站着。
自然会有人紧张,可是长久以来的操练使他们麻木,以至于他们没有了思想。
三百丈......
两百丈......
两列火铳手依旧还是不动。
方炎直勾勾地看着那裹挟着杀意冲刺来的蒙古骑队,如果说他不为之震撼,那是自欺欺人,此时的他明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排除杂念。
如同自我催眠一般,方炎暗暗告诉自己,自己对大帅赵信精心制造出来的火铳充满信心,也相信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火铳手。
就这样,方炎镇定泰然地伫立不动,轻描淡写地吩咐道:“击鼓!!!”
视线转移,观战的人群注意到,在方炎的左侧,一个鼓手稍稍鼓捣了一下悬在脖子上的小鼓,然后开始敲击起来。
见到这一幕,紧张的观战人群不由发出一阵轻笑,方才大家的神经实在过于紧张,全身的肌肉都为之紧绷起来,而当那细碎的鼓声传出,没有任何气势,反而带着几分小家子气,所有人仿佛吐出了一口长气,放松了不少。
可是随着鼓声,所有的火铳手们开始动了,他们的动作可以用整齐划一来形容,‘哗’的一声,第一列的火铳手已经平举起了火铳,一个个动作规范,身体微微弓起,长杆火铳的铳口对准了前方。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关注到这些如林平举的火铳,一些见识过元军所用火铳的老兵,敏锐地发现这些火铳有些不同,元军的火铳十分粗壮,甚至有的,一般都有拳头那般大。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为了增加铳管的刚性,省得内壁的火药一炸,整个火铳直接碎裂,还未伤敌,就已伤了自己。
就算是较为纤细一些的火铳,也与眼前的这些火铳大为不同,流民青壮使用的火铳不过两根手指粗壮,纤细倒也罢了,铳身居然还是狭长,整个铳管竟差不多有一个手臂的长度。
在这些见识过元军火铳的老兵看来,火铳这东西如果不够粗壮,就容易炸膛,而长度越长,固然大大地提高了射程,可是也增加了炸裂的风险。
这里头一直有一个度,谁都知道越是纤细越是轻便,也知道长度足够,射程和精度都能得到很好的发挥,可是很多时候,由于工艺和钢铁没有达到一定地步,绝不可能采取如此极端的办法。
“这火铳有点玄!”观战的老兵心中有些担忧地评价道。
只是这火铳到底效果如何,只怕还要试一试才知道。
一百五十丈......
这个距离几乎可以看清对方了,而观战的人群依旧还在屏息等待,那些见识颇广的老兵不急,因为火铳的射程往往是在五十丈内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即便是乱射,也是在百丈之内才勉强有一点杀伤力,所以按照规矩,没有到百丈的距离,火铳队绝对不会攻击。
可是他们错了,只听方炎突然低吼一声:“射!!!”
霎时间,鼓声骤变,顿时变得急促。
与此同时,“砰砰砰...”如炒豆一般的声音,竟是一下子压过了那令人窒息的马蹄声,整个火铳队的上空冒出一缕缕的硝烟。
硝烟散去的时候,第二队的火铳队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第一队,高高平举起火铳,不等号令,第二队的火铳手同时开火。
“砰砰砰...”这巨大的声音,确实让冲锋的战马、骑士以及观战的人群感到震惊。
只是,这时候贸然开火,却是让那些颇有见识的老兵暗暗摇头,火铳的威力在于距离,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一群身披重甲的骑士。
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射中,多半那铅丸也会像石子一样被厚重的铁甲弹飞,而错过了这个时间,等火铳队装填好火药,进行下一次开火时,骑兵已经冲到了火铳队的近前,到了那时,这些火铳手就成了屠刀下的待宰肥羊,任人宰割!
可是......
在两排铳响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队形整齐的蒙古骑队竟是出现了混乱,这绝不是战马受惊引起的乱子,因为为首的几个蒙古骑士竟是一头栽下了马,他们身上披着的重甲竟是渗出了汩汩的血水。
穿透!一百五十丈竟然可以穿透重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