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屈指计算,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记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我……我已来了十我年。后来……后来慕容老居士来了,前几年,那天竺僧鸠摩智出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几句话功夫,老僧就将慕容博、萧远山、鸠摩智的来历都说的清清楚楚。
接着老僧又道:“本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来,乃在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之间,总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学为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深,自身受伤越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拳打脚踢、兵刃暗器的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为害甚微,只须身子强壮,尽自抵御得住……”
这时候忽听得院外说话声响,跟着就有八九个僧人,都是少林寺的几位玄字辈高僧,众僧见萧远山父子、慕容博父子、鸠摩智五人都在阁中,一旁还有成云帆、段誉在,都静听一个面目陌生的老僧说话,均感诧异。这些僧人增是大有修为的高明之士,当下也不上前打扰,站在一旁,且听他说什么。
那老僧见众僧上来,全不理会,继续说道:“但如练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隐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大轮明王是我佛门弟子,精研佛法,记诵明辨,当世无双,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虽然典籍淹通,妙辩无碍,却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钟的戾气。
群僧只听得几句,便觉这老僧所言大含精义,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凛然之意。有几人便合什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但听他继续说道:“我少林寺建刹千年,古往今来,唯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身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明王可知其理安在?”
鸠摩智道:“那是宝刹自己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玄生等人均想:“这位老僧服色打扮,乃是本寺操执杂役的服事僧,怎能有如何见识修为?”服事僧虽是少林寺僧人,但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不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除了诵经拜佛之外,只作些烧火、种田、洒扫、土木粗活。玄生等都是寺中第一等高僧,不识此僧,倒也并不希奇,只是听他吐属高雅,识见卓超,都不由得暗暗纳罕。
那老僧续道:“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并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在我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制约。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我,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接着那老僧又道:“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如此了。”
玄生众人听此,连忙说道:“大师,可有法子救得玄澄师兄一救?”那老僧摇头道:“太迟了,不能救了。当年玄澄大师来藏经阁拣取武学典籍,老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终执迷不悟。现下筋脉既断,又如何能够再续?其实,五蕴皆空,色身受伤,从此不能练武,他勤修佛法,由此而得开悟,实是因祸福。两位大师所见,却又不及玄澄大师了。”玄生、玄灭齐道:“是。多谢开示。”
成云帆也甚觉老僧所说很有道理,武学也好,法术也好,都只是术,而法则为本,自己的法术、剑诀没有那木火混元长生经高深的修为,就无法催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似乎有所感悟,遂传音对段誉说:“二弟,我有些顿悟,需要先打坐一会儿。你自顾观看,但要注意那鸠摩智就是。”
说完就径自打坐,众人也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只顾听那老僧人继续说一些陈年往事。
小半个时辰后,成云帆在此醒来,见到的就是那萧远山和萧峰二人携手站起,一齐在那老僧面前跪下。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什么兴复大燕、报复妻仇和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那老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那老僧转向慕容博道:“你呢?”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慕容博道:“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
见此情形,成云帆也睁眼缓缓说:“无量天尊,大师点化两位武学修为已达先天之境的的武林高人,解其冤仇,可谓功德无量啊。”
“前辈过誉,老僧也不过是在无意中入了修行法门,如此几十春秋,才堪堪突破第一障,却被阻在这第二障之前,已有几十年,见前辈年纪虽轻,修为却是不可与老僧同日而语啊。”那老僧也是很客气的说。
成云帆自是明白他所说的第一障就是那聚灵开脉,如今的第二障是那练气三层的关卡,一旦突破到四层,就可御器飞行,神识一起外放、内放。如今看那僧人年岁不小,若不再突破,难免寿限一到,逃不开坐化大劫。
再用测灵盘一看,竟是木火金三灵根,木灵根最旺,心下遂有了主意。
“我本非此间红尘人,偶尔下山游历,德遇大师,也算有缘。”说着自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简和一瓶聚气丹,抛到老僧手中,继续说,“此乃一门修行功法,观你资质五行属木,这《长春功》就赠与你了,至于修行到何境界,就看你的机缘与造化了。”
那老僧双掌合适,恭敬拜谢,又微微点头,成云帆这时候密语传音教会其如何使用,老僧看后心下颇为喜悦,而后才说:“多谢前辈所赠玄妙功法与丹药,不知前辈到少林寺有何事相求。”
成云帆刚要说话,那玄生就开口说:“师叔,日前在聚贤庄,弟子等见到这位前辈,他就对玄慈方丈说有要事来本寺求教,却也不知道为何事。只可惜方丈他……”
听玄生这么说,成云帆就摆手打断,自顾自的说:“玄慈方丈一事,贫道自有安排,只是眼下想向少林寺求取一物。”
众位僧人见成云帆说要求取一物,心想他已经是世外修行高人,还有什么要求取的,想必是本寺重中之重的东西,但本寺能有什么呢?一时不解。
那老僧也不甚了解,便开口说:“前辈所求何物,但所无妨,只要是本寺拿得出手的,老僧就今天夸下海口,允准出送。”
成云帆点头,开口说:“我有一师兄,在一次降妖伏魔中,不幸被魔气侵染,宗门束手无策,听闻只有法力精深的高僧大德,坐化留下的舍利子才能护持心神,祛除魔气。听闻少林寺乃武林中第一大寺,法力高深的高僧大德层出不穷,因而前来相求缘法。”
诸位僧人听此都稍微安心,这舍利子虽然难得,但也不是说珍贵的无法送出,数百年来,少林寺坐化的高僧大德,留下舍利的也有几位,自然是能拿的出手的。
那玄生听此,刚想说话,就被老僧摆摆手,截住了:“前辈所求舍利子,想必不是一般红尘俗物,恰好,当日引领老僧进得修行法门的前辈同道悄然坐化后,留下一枚舍利子,交由老僧保管,如今缘法既到,合该送与前辈。”
说着伸手一摸,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金色佛衣包裹着犹如鹌鹑蛋大小乳白色的珠子,打开后顿放华光,众位在座僧人基本没有见过法力如此充沛的舍利子,都连忙聚神高呼:“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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