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毕竟不是娃娃。
力气不如慕叶,脾性可不小。
慕晴挣脱不了慕叶,索性不挣扎了,小脸之愤怨尽露,“我便知你不会去!答应我不过是哄我!言而无信的骗子!”
于慕叶来说,这般言语离恶意中伤还差得远呢。
不过是孩子家气话。
慕叶压根没将之放在心上,煞有闲心,赏起牡丹。
“晴儿啊,你瞧这牡丹,花之王,可谓天姿国色,艳压群芳。”
慕晴自是没心思,眼皮都未抬一下,没甚好气,“不看!我不爱这牡丹。”
“晴儿,我也不爱牡丹,可牡丹这姿容是必要承认的。”
慕叶这犯不着边际的话,叫慕晴甚是奇怪。
“既不爱看,再美又如何?”
慕叶松了慕晴的手,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之笑意,“你我不喜,并非他人不喜。”
琉璃色的眸望着慕晴,眸光含着另一层深意。
虽说牡丹,实际另指他人。
慕晴便想到颜茹玉。
与苏延并肩而战的绝色佳人。
是大周帝君苏琛亲誉的大周第一美人哪。
此刻想起,慕晴忽觉这满园的牡丹春色不及颜茹玉。
眼眸暗了暗,慕晴低了脑袋,低低道,“我……自是不如她了。”
“笨”
慕叶轻敲慕晴额际。
慕晴微恼,“作何?!"
慕叶微微一笑,“古语有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亲这般事,必然是要与其双亲见面。他同意与否不作数,长公主同意了方是正道。”
慕晴之面容,总算露出一丝一笑。
“便知二哥最好!”
慕叶笑了笑,颇有深意,“晴儿,若我能说动长公主,往后如何,只能凭你了。”
慕晴疑惑,“二哥何意?”
“长公主同意,不是他同意,你喜欢他,他这份喜欢你能否争取,凭你自己了。”
慕晴微楞,她欢喜他,自然也希望他欢喜她,如此,方可顺理成章成亲,和睦一生。
可他欢喜她么?
慕晴答不上来。
慕晴虽骄纵,可并不愚钝,很多事,一点便通。
慕叶将话说开,“晴儿,你是要嫁他,还是要他的这份欢喜?”
慕晴怔然,并无答案。
慕叶又道,“那份欢喜我无力帮你赢取,这桩亲事亦只能尽力为之。”
说罢,慕叶折身欲离牡丹园。
“等等!”
慕晴扯住慕叶的衣袖,眼凝万语。
慕叶笑笑,“我可是答应晴儿的,不可食言。”
拂袖,离了慕晴。
这番话,她与慕晴说意在解其心结。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慕晴之心结只能由自己想通。
慕叶问了侍女,得知长公主正在湖心亭,便顺道而往。
花园之南有个内湖,与洛江相连,湖中有一亭,便是湖心亭,亭与岸间并无栈道。靠船来往。
慕叶说明来意,船夫让慕叶稍等片刻。
通禀了长公主,得之应允,方接慕叶入亭。
亭中,只长公主苏玥一人。
慕叶有礼一揖,“拜见长公主。”
“无须多礼,请坐罢。”
声音清而亮,明朗得很。
一如长公主之容。
虽有子二十又六,保养得当,面容姣好,韵味十足。那一双眼睛透着清明,望着便觉其心神明朗。
苏玥望着慕叶,目中透着欣悦,“冬至一面,至今已近半年,今日花会又见面了。”
“劳长公主记着。”慕叶落座,笑吟吟道,“实不相瞒,今日叶来花会并非全然为赏花。”
“哦?那是为何事?”
“婚事。为叶之小妹的婚事。”
“小妹?婚事?”
苏玥有些惊异,似是听了好笑的话一般,轻声笑起来。
弄的慕叶奇怪了,“长公主,叶之小妹相貌端庄,品性极好,知书达理又俏皮可人,为何……”
“慕少误会,”苏玥敛笑,止了慕叶的话,道,“并非笑你小妹,我是笑,今日你是第二位给自家小妹说亲的人了。”
“哦?有这般巧事?”
“是啊,”苏玥似是叹息,推了果盘与茶盏至慕叶侧,道,“慕少喝茶,这是方才吩咐嬷嬷亲沏的,这雪莲果亦香甜清脆,尝尝。”
这般热情,苏玥是想慢慢叙之。
慕叶未加推辞,道了谢,品了口茶,问道,“不知是哪家小妹?求的是哪位苏公子?”
苏玥故作神秘,“还是先说说慕少为慕三小姐求我哪个儿子罢?”
“二公子,苏太傅。”
苏玥了然一笑,似是早已猜到。
“我真是奇怪,论相貌品德,这奕儿哪里不如阿延?为何求的都是他呢?”
慕叶亦笑笑,一时嘴快,“叶也觉着大公子更胜太傅一筹。”
苏玥兴致昂然,挑眉问道,“哦?是吗?”
察觉失言,慕叶赶紧补救,“叶之意是,大公子虽有冷面公一称,可办案公正,秉公任直,是个可托付终身之男子。这太傅自然亦是人中龙凤,论建树却是……”
苏玥颔首,“你说的在理,那为何不将你家小妹许给奕儿呢?”
慕叶一叹,“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与父母一般,希望小妹寻个如意郎君。”
苏玥笑了笑,“方才亦是在这亭中,颜家大小姐为她亲妹说亲,我是这般答她的,也这般答你。”
“长幼有序,奕儿尚未成婚,自然轮不到阿延,阿延之婚事,不急。”
慕叶了然一笑,这答案,她亦早知晓。
起身,慕叶拜别苏玥,“那么,叨扰长公主了,叶就此告退。”
“等等。”苏玥唤住慕叶,亲自为慕叶上茶,“你这亲事说完了,我还有些事欲想慕少请教。”
“不敢不敢。”
慕叶毕恭毕敬捧着茶盏,又坐了下来。
“请长公主赐教。”
“没什么赐教不赐教的,我便是不解,奕儿这般佳郎为何无人上门说亲呢?”苏玥眉头轻锁,似是惆怅,向慕叶道,“慕少说说这是为何?”
慕叶着实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那苏延温和有礼,长得又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故而将那默不作声的大公子比了下去罢。
慕叶干笑几声,道,“这大公子平日事务繁忙,与那女子稍有接触,故而叫别人遗忘了。”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苏玥轻点头,却又想起什么,又问道,“可慕少方才说奕儿是个可托付之人,必然是关注了他。”
慕叶又干笑。
总不能说,为江氏夫妇那事,她查探过苏奕的底吧。
正想着说些什么由头,苏玥又开口了。
“慕少,若你是女子,这二人你愿谁是你的有缘人?”
苏玥望着慕叶,清亮的眼眸含着意味深长之笑意。
那眼光好似看透慕叶,看透她之女子身份。
慕叶压下心虚,镇定道,“若我是女子,这二人皆不是。”
“哦?怎么讲?”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我是女子,我之夫君,必是与我相互扶持,结出一道不可踏破的信任。缘分二字,太空。”
苏玥低低笑开,清亮眼眸低着,瞧不出其中情愫。
之听得赞道,“果是妙人。”
慕叶并不知为何而赞,陪着浅笑,“叶拙见,让长公主笑话了。”
“不不不,慕少所言在理。希望慕少早日寻得这位信任之人。”
慕叶笑道,“长公主说笑了,叶非女子,方才只是胡说。”
“哎,不是女子也需成婚嘛!”
苏玥的笑,总叫慕叶心虚。
苏延总不至于将她之女子身份告诉了苏玥吧?
慕叶着实镇定不下,喝了几口茶,便借口寻慕晴,走了。
下了船,慕叶正寻慕晴,一少年上前,欠身道,“慕少,家主有请,这边请。”
慕叶快速打量了一番,少年虽是下人,一身衣裳衣料却是不俗,必来自达官显贵之家。
这般下人,便是问亦问不出半个字。
慕叶颔首,“好,烦前面带路。”
许是头回见到这般好说话的主子,少年不由多说了几句,“家主身份尊贵,切莫冲撞,也切莫失了礼数与分寸。”
“多谢提醒。”
慕叶觉着这提醒甚多余。
难不成,这少年家主要在花会上与她大吵一架么?
在一处僻静凉亭,少年停了脚步,“家主便在里头,请。”
慕叶又谢过,抬步走向凉亭。
凉亭挂着纱幔,并看不清里头之人,只隐约看得一玄一鹅黄身影。
隔着纱幔,慕叶施礼,“在下慕叶,前来拜见。”
那鹅黄身影自椅上跃下,冲出纱幔。
“总算来了!”
竟是阿月!
慕叶望着笑靥如花的阿月,有些呆。
那晚庙会,阿月报了名字,慕叶却无。
慕叶笑问道,“原来是阿月呀!你如何得知我之身份?”
阿月甚亲昵,凑着慕叶,握上了她的手,“我打听啊。那夜吃了你的糕饼,我便记下了。为了寻你,我吃遍了洛阳城的糕饼铺,最后寻着了店铺,拿着你的画像认出了你便是慕叶。”
说罢,阿月展了个大大的笑,“我可聪明?”
竟似个讨糖的娃娃。
慕叶便想到慕晴。
这阿月与慕晴倒是相似。
一时间忘记男女之别,任阿月牵着手,笑赞道,“聪明!”
阿月满足而笑,美目闪过一丝羞赧,“今日寻你,是父……父亲想见你。”
“令堂?哎,那夜之事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是的!”阿月双颊一红,已然低了脑袋,“你进去便知。”
身后一受力,慕叶被推入纱幔。
亭中,玄衣男子正襟而坐,面容之威严无人可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