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不光毫无忌惮地承认了丫头一事,还将自己所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慕叶。
“阿璟,最初我与你一样,以为耶律明是为慕家,可数次纠缠之后,他早该明白他奈何不了你,更无法通过你来染指慕家,然而,他对你格外执着,执着得……仿若自己便是以江山换美人的情痴!”
话至此,苏延语含愤慨,黑眸之中迸射出一抹亮光。
慕叶想,若耶律明此刻在苏延面前,或许北漠又要换新王了。
慕叶给苏延递了盏茶,“苏延你是不是太过偏激了?”
苏延握上茶盏,却是没饮茶,而是顺着慕叶端茶的手,握上慕叶手腕,将人带入了怀里。
苏延抱揽着慕叶,低头深深嗅过佳人身上之熟悉幽雅清香,苏延摇头低笑,“人之情感最易叫人失去判断,让人陷入盲目、迷茫,甚至困境,一开始,我也同你一般,以为我如此看待他全因是你,故而我再三克制,如今看来,我所猜测并非有误,他对你执着得过分,不是为慕家,单单只是因为你。”
慕叶躺靠在苏延怀里,调整了自己最为舒服的一个姿势,甚为懒散,苏延的怀抱总是温柔而坚定的,她大可抛却一切烦恼,无忧享受熟悉而干净的,独属于苏延的味道。
“然后呢?”
慕叶在苏延怀中,已是半点脑筋也不愿动,懒懒问道。
苏延笑了笑,笑意传达眼底,甚是温暖。
“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你阿璟……关乎我,关乎阿炜,关乎大周社稷,倘若,倘若他得逞,耶律明得到了你,又会如何呢?”
慕叶闻声笑出,甚有信心,“你不会。”
苏延吻了吻慕叶,笑道,“自然不会,我只是按他所想假设一番,若如此,我会如何呢?”
慕叶亦不由好奇,“你会如何呢?与北漠开战?”
“未必不会,不管如何,我必不会再只是苏炜身后之人,不光朝野,整个大周必知苏延乃是一位手握重权的权臣。”
慕叶抿唇,微微一笑,“听来做不成流芳百世的千古明君,倒像是位遗臭万年的佞臣。”
“不管如何,皆不是我所愿,耶律明一再干扰,旨在破坏你我,上回广阳殿一事,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苏延顿了顿,又道,“他不会放弃你,我亦不会放过他,至于那丫头,阿璟我保证,我不会染指她,更不会有所暗示,她所作所为,皆由她所想、所择。”
慕叶眉头微蹙,通透的凤目闪过一丝迟疑,“苏延,当初是我将她带回洛阳,若非如此,她不必…苏延,为何不能将她置在此事之外?”
苏延抬手,抚上慕叶的紧蹙的眉心,“阿璟,你可曾想过,桃妍与初霁两人当初也是被你收养,你养她们数年,可曾做过任何不利你之事?”
慕叶辩驳道,“可她双亲被俘,她如何能不从?!”
“她大可向你我倾诉,凭你我之力,纵然是北漠之王,在洛阳地界,她之双亲比会无恙!”苏延说得万分之笃定,说罢,语气一柔,“阿璟,此乃她之抉择,她本性如此,我不会,亦不能将她留你左右。”
慕叶自知苏延所说有理,只是心中毕竟过意不去。
苏延深知慕叶,揽紧了怀中人,柔柔开解道,“阿璟,你带她至洛阳,可她身在何处,与她之本性毫无干系。”
慕叶深深一个叹息,“总归是个女孩子,答应我,别让结局太过……不堪。”
“好,等事情结束,我送他们归家。”
慕叶抿唇,露出一丝笑意,“好,”慕叶昂起脑袋,凑上朱唇吻了吻苏延,可慕叶本靠在慕叶胸膛,纵然是昂起脑袋,只够到了苏延的下颚,慕叶笑意加深,甚为满意道,“太傅甚是坦诚呀,早知如此,我便该在成婚那日多问太傅讨几样。”
慕叶之笑意轻轻柔柔,甚是暖心,挠得苏延心中满是欢悦。
欢悦之中闪出一道黑影,那双墨玉黑眸之中亦蒙上一道晦暗,苏延低声问道,“倘若……倘若我不曾坦诚呢?阿璟当如何?”
慕叶细细想了想,好不娇嗔,“其实……我又能如何?横竖休书是你写的,我再不满,也不能将你休了,所以,太傅若是不坦诚,我也没法子啊!”
苏延低笑,“阿璟你……”
笑声低醇,散在书房里,如美玉相叩,甚是欢愉。
慕叶并未将苏延询问之坦诚一事放在心上。
坦诚而言,苏延有许多事情慕叶不知道,她也不曾过问,并非苏延不说,也并非她不想知道。
只是,许多事情与她无关,她不必知道,她也相信苏延,会将她应知之事告诉她,也会将不应知之事阻拦她耳外。
慕叶在苏延怀中赖了一会,便离了梅园。
她得去给那位天天喊穷的大周帝君找写银子。
慕叶进宫之时,苏炜已照她吩咐,在御花园热情招待耶律明。
慕叶自不会去御花园撞见耶律明,便去寻颜茹玉。
颜茹玉躺卧在贵妃榻上,她之身子弱,又经过水月庵数月,胎儿脉相不稳,整日的修养。
颜茹玉整日静修,在殿中养得少了些许生机,见着慕叶甚是开心,拉着慕叶说了许多话。
慕叶不敢打搅颜茹玉静修,将银票交给了颜茹玉,便做道别。
临走前,颜茹玉特意起身亲自送慕叶出殿,颜茹玉握着慕叶的手,甚是感怀道,“多谢夫人。”
慕叶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慕叶之所以把银票交给颜茹玉,是想做个顺水人情,颜茹玉虽入了宫,可即便有孕在身,颜茹玉也不过是养在宫里的一名普通宫嫔,她既不能像往昔那般成为执掌后宫的后妃,更不能以一腔柔情感怀苏炜。
苏炜压根不往后宫来!
颜茹玉一月见苏炜的次数,还不若慕叶一旬见苏炜的次数!
颜茹玉只空有了倾城容貌,在这偌大的后宫空虚度日。
慕叶借这银票一事,有意想推二人一把,毕竟这皇帝总要长大的。
慕叶没想到,在离宫之前,她还是遇上了耶律明。
慕叶虽是绕着御花园走的,可耶律明也准备离宫,两人便在宫门前遇上了。
耶律明笑得甚是开心,粗狂面上透出一股来自北漠的豪迈,“夫人,许久不见了。”
慕叶也笑得甚是开心,俊美玉容透着些许无聊,“或许北漠王记错人了罢,前日还见呢,怎会是许久不见?”
耶律明面上不见一丝尴尬,鹰眸直勾勾盯着慕叶,流出毫不遮掩之垂涎,“大周有一句话,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望夫人知道,我此刻便是如此心境。”
“北漠王下一句,是不是该说顺道送我归家?”
慕叶定定站着,看向耶律明,琉璃色的凤目毫无惧色,眸光中有耶律明熟悉的镇定。
耶律明又徒生一股无奈,每每瞧见如此之眸光,他便知自己无法撼动慕叶分毫。
可是,他如何能甘心?!
耶律明道,“不知夫人可愿赏面?”
“也好,那便有劳北漠王了。”
慕叶跟上耶律明步子,没有一丝丝迟疑得,上了耶律明的马车。
一上马车,慕叶一改往常,甚是热络得与耶律明攀谈起来。
“北漠王今日是来御花园玩赏?御花园景致如何?”
“是,北漠荒芜,比不得大周富饶,御花园景致非凡,能将一年四季之景,大周中原江南之景尽数囊括,确实罕见!”
“北漠王是在说大周为一园子浪费财力人力,不值当么?”
面对慕叶之坦白,耶律明笑了笑,“夫人聪慧。”
“非也,”慕叶伸出一食指晃了晃,“我执掌慕府之时,慕府落魄,莫说一园子,便是连慕府的家丁都养活不起,可十年之后,慕府重现昔日辉煌,我在杭州有一慕园,在洛阳除了慕府还有一西园,两处宅子精致非凡,是用无数的银两砸出来的。”
慕叶顿了顿,又道,“我能有如此宅院,是因我能,大周能造如此花园,也因大周有能而为之。”
慕叶的话带着浅浅笑意,说得温和无比。
可耶律明仍是听出了一丝讽意,北漠没有如此华丽,是因为北漠无此能力。
慕叶深知此话会引得耶律明不快,却丝毫不惧,她敢放纵至此,是料得耶律明不敢拿她如何。
同样,慕叶深知人在失去理智之时,会被愤怒控制,而此刻人之所为,会暴露他之目的。
慕叶满意见着耶律明脸色沉了下去,凤目中眸光更是染上几丝欢愉,“御花园白日之景想来也比夜间更美些,北漠王是罢?”
鹰眸闪过一丝隐晦,他竟不知自己所为在他人眼下!
耶律明一眨眼,鹰眸深沉如初,“那丫头果是单纯,甚是好拿捏,我欲知之事,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望夫人承我一人情,莫让丫头过于痛苦!”
“好说好说,北漠王开口,慕叶自然酌情了,”,慕叶笑了笑,“马车停了,我到府了,多谢北漠王送我归家,请北漠王好生享受我大周风光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