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叶偏头望过去,俊美容颜笑意清浅,道,“五当家,你等技不如人怎能怪我?”
五当家身上还挂着彩,尤其是脸上一块青紫,很是没面子,他顾忌慕叶身手一时间不敢上去讨教,可他这口气如何都咽不下的!
五当家转而向大当家道,“大当家的,昨日劫北漠蛮子时便是遇上了她!若非如此,我等也不至伤得这般惨重!”
大当家的扫了五当家一眼,心说老五技不如人,确实不能怪人家,何况这人还自称慕叶呢?那可是他们通天寨的财主儿!
五当家被老大这么一扫,当即噤声了。
大当家便向慕叶道,“你说你说慕叶,叫我等如何信你?”
底下人哗啦啦的冒出各类意见,彻底打破安静的大堂。
“对啊!那慕少慕少,定是为男子,你是女子啊!”
“可不是嘛!”
“昨日拦地是北漠蛮子的车,你又为何在那车上?!”
“对呀!我瞧你便是谎称慕少!假的!”
“假的!”
大当家大掌一抬,示意众人噤声,底下便静了。
大当家对着慕叶道,“姑娘,非我不信你,我底下这么些兄弟,他们若不信你,我自不会信你。”
慕叶笑了笑,说道,“五年前,我亲自带商队经过此地,三当家代表通天寨与我慕家约定,往后我慕家每年送银两五千至通天寨,而寨中兄弟不可再劫持我慕家商队,请三当家出来,一认便是。”
五当家一声冷哼,“我三个被那北漠蛮子伤着呢!谁来认你?!”
慕叶的笑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那么,约定一事大当家想必知情,当年此事只我与三当家面谈,并无人晓得。”
大当家并不答,只点了头,问道,“那么,你为何在那马车上?”
慕叶说得简洁,“被俘。”
大当家望着慕叶,目光深远。
底下人又开始絮叨。
“为何被俘?”
“慕少怎成了女子呢?”
慕叶抱着琴,身子一转,目光略过众人,目光似有重量,压得众人一时间不敢言语。
慕叶道,“我本就是女子,女扮男装而已,若是不信,你们尽可下山去镇上打探,但凡挂我慕字号的铺子,谁人不知我女子身份!”
众人面面相觑,直觉这女子气势不输大当家,即算身着粗布衣裳,也不影响其风姿。
五当家又跳了出来,“你身手不俗!如何能被北漠蛮子俘虏?!”
慕叶轻叹,“说来话长,总之遇人不淑。”顿了顿又道,“承蒙通天寨相救,此次出手伤了兄弟们,待我下山后定奉上厚礼!”
一听是厚礼,五当家哼哼着不说话了。
慕家出手素来是阔绰的。
“不急,”大当家抬手一挥,笑道,“不急下山,待我三弟醒来,认一认再下山不迟。”
慕叶心里一沉,却也在意料之中,笑道,“也好,如此便叨扰各位了。”
说罢,慕叶又问道,“慕叶还想多问一句,北漠蛮子可曾逃出?”
“哪有这般容易?!”五当家脚踩上长凳,甚是得意,“我三哥武艺卓绝,他伤我三个至此,他也没了半条命!现正在寨子里舔伤口呢?!”
说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大当家也笑笑,却不起哄,而是望向慕叶道,“慕少问起几人又是何意?”
慕叶也笑,道,“他劫持我,若是让他跑回北漠,岂不便宜了他?我是做生意的,什么都吃,唯独这亏咽不下。”
其实,慕叶还想知道几人在何处,可这大当家也不是个吃素的人,估摸今日是问不出了。
慕叶还顾及着不知何时发作的蛊毒,也不再问,便跟了大婶回去了。
慕叶也是这是才知道,大婶姓张,丫头就叫丫头。
回去的路上,张大婶对慕叶不由客气几分,陪着笑解释道,“慕少呀,实在对不住,那个……寨子规矩,见当家前谁都不能报姓名,还请多担待。”
心里暗自窃喜,好在是应了她晚上见面。
慕叶笑了笑,“大婶多担待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身后的大堂传出男人响亮的哄笑声。
慕叶估摸着不会什么好事,跟着大婶匆匆走了。
夜里,慕叶蛊毒还没发作,心想大约是受着上,没空理会她。
慕叶便动了心思,这地方不能久留。
她是慕叶没错,可她也是苏延的妻子,说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妻子。
若真有人去镇子上一打探,她在这里可没容身之地了。
那耶律明也是,若是透露的王子身份,害了自己也算了,指不定把她也拖累了。
慕叶寻来了丫头,问关人的地方。
丫头耷拉着脑袋,正哈欠,被问的一个激灵,警惕看着慕叶,问说,“你作何?!”
慕叶笑了笑,柔声道,“那人劫我为囚,一路上没少吃苦头,这仇不报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丫头点头表示赞同,“是该揍他一顿!”转而又问道,“像今日你冰得跟柱子一样,便是他折磨你么?”
慕叶点头,也不多说,默认了。
丫头便拉着慕叶往外走,“我这便带你去!”
丫头轻车熟路避开的巡逻兄弟,绕到了关押人的地方。
是一处立在悬崖上的笼子,笼子一半立在山壁一半露在外头,笼子上系着两条粗绳,绳的另一端绑在大树枝干上。
许是这关押方式实在让犯人不敢逃,故而无人看押。
丫头指着前头的笼子说道,“喏,里头就是关人的地方。”
慕叶借着稀疏月光,看清了地势。
通天寨之所以一直留存至今,不是朝廷不想打,而是其地势险要,三面绝壁,易守难攻,无法攻下。
慕叶此刻便站在其中一面绝壁上,俯身望底下的耶律明。
冷冷月光洒下,慕叶勉强看得请耶律明的脸。
面色一副死相,慕叶闻得到血腥气味,想来是受伤很重。
慕叶试着唤了几声,并无回应。
慕叶想,要不然直接将耶律明弄死算了,省得她担心他出卖自己。
正想着,忽而听得一声石块滑落声。
慕叶屏气,定睛望去,贴着笼子有一人影藏着耶律明的影子里,十分隐蔽。
慕叶捏着银针,低声问道,“你醒了?”
“是,怀信醒了。”
慕叶松了一口气,转头吩咐丫头站着等她,便纵身跃下了峭壁。
当然,慕叶攀着那笼子,怀信接住慕叶,将怀里的药瓶塞入慕叶手里,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夫人请服药,可解蛊毒。”
说罢,便抬掌运气,将慕叶送上了山壁。
慕叶不由迟疑,取了药便将之服下,总算她无需担心那蛊毒了!
她为何能得此解药,这话要从怡湘园那夜说起。
那日左锋在怡湘园约见她,她便猜得见她之人该是苏琛。
故而慕叶带了景云同去,且吩咐,无她命令不得出来,景云一直呆在马车里,她说给车夫的话实则是说给景云听的。
这里,她不得不赞扬一下苏延。
她不过提了苏州二字,苏延便想到将琴给她送来,且猜到她必是中了耶律明的招数。
故而有了那出桃妍送琴。
其实,那日入金胜之时,他们遇上慕字号的并非慕家商队,而是桃妍已至金胜的信号。
桃妍给她送琴,也为她诊脉。
又亏得耶律明说出那蛊毒名字,桃妍也不必费心猜测此乃何种蛊术,直接寻了法子解便是。
怀信探出了慕叶被通天寨收留,今夜爬上寨前来送药。
慕叶心想,自己今夜当真是来对地儿。
不过,今夜不来也无妨,苏延手下之人定是能找到她,送上解药的。
丫头拉着慕叶望着峭壁颇是心有余悸,“那地危险呢!掉下去可就送命了!”
慕叶笑笑,“不碍事,我这不回来了么?”
“咦?”丫头脑袋一歪,月光下水灵的眼睛格外的有神,“你下去一趟怎心情这般好啦?”
慕叶摸了摸下巴,她表现得这般明显么?
笑道,“自然了,我狠狠揍了他!”
丫头“扑哧”笑出,“是该揍!”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忽然前头蹿出一大帮人,人人手中亮起火把,顿时火光大亮。
五当家为首,笑得阴冷,“便知你与他是一伙人!来啊!给我拿下!”
慕叶将丫头护在身后,笑说,“不劳各位动手,我自己走。”
五当家其实也不敢乱来,毕竟被那鞭子抽打过,知道疼。
哼哼几声,呼喊着兄弟们把人围到大堂。
众人打着哈欠,很是不明所以。
大当家也只披了件单衣,面含困意,并不十分好看,想来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五当家邀功般,说道,“大当家的,她今夜去瞧了北漠蛮子,我便说他们是一伙的!”
大当家瞧了眼慕叶,没说话,慕叶也没说话。
丫头很是焦急,“是我带她去的!那人给她下了毒!大当家你不知道,毒发的时候整个人跟冰柱似的,可吓人了!我带她报仇去了!”
慕叶想笑,笑不出来。
这丫头倒是好,一开口把她的底全漏了!
幸好,解药服下了,也不算碍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