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敌兵!他们去夺桥了!”
“速度可真快!”
“是北疆军?”
……
听着乱糟糟的议论惊叹声,军司马心里猛然腾起了一股无明业火:“嚷什么嚷!赶紧整队,敌人都是骑兵,人数不会太多,张将军就算赢不了,加上后援也能耗死他们!不麻利点,休怪老子不客气!”?
西凉军中老兵很多,在督军的叱呵下,很快从最初的惊异中清醒过来,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重新排列成了纵队,精锐的素质,一展无遗。
可无论战术素养多优秀,失去的体力却不可能重新生出来,跑了没几步,士卒们就气喘吁吁了,然后,看到主力留下的烟尘渐行渐远,对岸的烟尘则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前方的天空中,无数芦苇被踩平,无数野鸟被惊飞,鸣叫着飞上了天空,仿佛一片会发生的云彩。
再过了不知多久,伴着依稀可闻的喊杀声,高亢的号角声龙吟般炸响,震得这条宽不不过数丈,深不过一人的小河震颤不休。????
“打起来了……不知谁占了上风?”
“北疆军已经激战了一天,体力上应该平分秋色,咱们人多……”
……
数里之外还能听到动静,发出喊杀声的,至少有千人以上,显然两军已经动上手了。带着几分不安,几分恐惧,士卒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别说了,还是省点力气赶路吧,看看王司马的脸色,你们不怕死吗?”老成的低级军官低声提醒众人。
弟兄们回头看时,正见军司马面色铁青,死死的看向前方。嘴唇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像是气得发抖的样子,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他盯上了。
众人都是背脊发寒,握紧兵器,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
军司马这个官职不大,但既然主将张将军将收拢溃卒的职责交托给他了,军司马就可以行使主将的命令,以逃兵的名义斩杀任何他认为怯战,或迟疑不前的人,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触他的霉头。
这些士兵别看年纪差不多有那年轻的王姓军司马两倍大,但真要说到武力,他们十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且,对方也正是凭借着过人的勇武,才得到主公董卓的信任,将其提拔成军司马。否则,以他的年龄,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兵罢了。
原来,在上次的虎牢关之战后。董卓意识到西凉军中缺乏武力超群的战将,仅仅靠一个华雄,已经一个张绣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下令在军中挑选武力超群之人。只是这次选人的行动效果很一般。除了得到了这个王姓年轻人之外,再无所获。
别看这王姓年轻人年纪只有十六七岁,但是武力却是超乎寻常,尽然能够在以勇武无双的华雄手中坚持三十招不落败。被主公董卓所看重,赐名王双,意思是找到了一个能够跟华雄媲美的人才。
董卓将王双由一个普通小兵提拔为军司马。本来是想将其留在身边的,但这次大战开始之前,他将其派到了张绣的麾下,本来是想让张绣指点一下王双的武艺,谁知道张绣不太喜欢王双,把他给踢到叔父张济的手下。
对此,董卓也很无奈。在整个西凉军中,也只有张绣这样勇武绝伦的人,敢于不遵守董卓的命令了。
而王双因为张绣的原因,心里面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是让他把气撒到这些小兵身上,那他们就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前方的号角声越来越嘹亮,越来越急促,声声摧人胆,声声撼人心。
王双猛地张大了眼睛,从马上长身站起,仿佛那样就能清楚的看到敌人。
其实没必要看了,他心里已经有了明悟,来的就是北疆军!因为如今的京洛地区,除了西凉军和北疆军,不可能出现第三方势力。
……
“来的果然是骠骑亲卫铁骑!”率领张济麾下骑兵的校尉比王双意识到真相的时间更早,因为第一声号角,就是他和疾驰而来的敌人同时吹起的。
在吹角的同时,他看到了烟尘中裹着的大旗,一面红底黑字的“汉”字大旗高高飘扬在队伍中间,两面稍矮的旗帜左右相伴,仿佛拱卫着主将旗的护卫一般。
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两面旗确实和汉字旗相辅相成,“骠骑大将军”,“李”肩负这个名号的人,本就是大汉朝最忠实可靠的肱骨之臣,擎天巨柱。
身为羌人的校尉也懂得,对面的那个男人对异族意味着什么。因为这六年来,有太多的异族用他们的生命和献血诠释了其中的意义。
战栗和恐惧同时笼罩在他身上,校尉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汗流浃背。
“将军,敌人顶多也就两千人,跟咱们差不多!”
斥候队长与校尉算是同族,从西凉过来的羌人骑兵,无论战力,还是侦察能力,都远胜过中原的骑手。用不着通过眼睛看,只要从蹄声中分辨,就能判断出敌人的详细数量。
待疑似骠骑亲卫军的骑兵赶到时,张济麾下的先锐已经通过了那座破烂不堪的桥梁,在河东岸整队完毕。
发现北疆山骑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又得到了详细的情报,羌胡校尉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他猛地一挥手,率先向敌军发起了冲击。
骑兵对战厮杀,速度是第一位的。如果固守桥头,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撞过来,等不到援军出现,先锋的骑兵就会被敌人的马蹄踩碎。
可双方都拉起速度来对冲,结果就大不相同了。平素的训练、双方的装备、还有坐骑的优劣,指挥官的调度水平,都将成为胜负的决定因素。
在这些方面,羌胡校尉很有自信,就算面对的敌人是名震天下的骠骑亲卫军也一样。
尽管对方灭亡了诸多异族,但在羌胡校尉看来,那都不过是汉人太狡猾,用诡计战胜了草原上的那些蛮族罢了。真要刀对刀枪对枪的战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杀,杀上去!”羌胡校尉挥舞着战刀,大声咆哮。
近了,近了。
转眼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由五六百步,拉近到了二百步。
突然,羌胡校尉感觉有点不对劲,敌人的队伍越跑越松散,马匹间的空隙,从开始的两尺左右,拉开到了两丈,并且还在继续增加,越来越宽,越来越稀疏,空隙大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骑兵对战,摆出松散阵型?对方到底懂不懂得用兵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见那空隙突然变得更大了,不,应该说是敌阵的整个队列齐齐整整的分成了三个部分,侧翼的两队突前,中路的一路拖后,像是一只挥舞着巨螯的毒蝎。
操控骑兵,聚散自如的战法,使得羌胡校尉先吃一惊。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暴露出来的中军居然开始减速了!
在对冲的时候减速?敌人的脑袋一定被马蹄踩过,或者很希望被自己踩踩,否则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然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羌胡校尉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那不是普通的骑兵,而是一座移动的钢铁丛林,是个大刺猬!自己的骑兵傻头傻脑的撞上去,肯定会被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举盾……不,拨马!”完全是出于本能,羌胡校尉大声的嚎叫起来。
羌胡校尉一边喊着,一边战马一拨,迅速窜向对手的侧翼,试图也变成一只螃蟹,避开敌人的中军。
“拨马,拨马……”骑兵战的速度太快,旗号的用处不大,亲兵们齐声大喊,将羌胡校尉的命令传了开去。
一瞬间,上千羌人骑兵纷纷调转方向,或追随羌胡校尉本人,迎向敌人左翼,或者匆忙中与羌胡校尉背道而驰。
冲锋中变阵的技术含量可是很高的,事先没练过就想效仿,无疑是要悲剧的。有人判断错了方向,有人反应稍慢,来不及掉转坐骑,他们的结局都差不多,直愣愣的冲到前方横过来的战马身上,将自家同伴撞飞出去,摔了个近端骨折。
当然,他们自己也强不了多少,在战马悲鸣声中,轰然而倒,烟尘与鲜血混在一起,冉冉如雾。
没人会抱怨羌胡校尉胡乱指挥,特别是冲在最前排的那些人,自家将军下达的命令相当及时且正确。敌人拖后的中军,手中拿的不是骑枪或长槊,而是强弩!
弩矢反射着寒光,透着一股森寒的杀气,没人会怀疑其中酝酿着的巨大杀伤力。
为了应对北疆军的骑射,羌胡校尉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准备的骑盾比通常用的要宽大不少,也解释不少。虽然是木盾,但盾面覆盖的厚厚的牛皮,将木盾变成了复合式的盾牌,防御力大增。
不过,他防备的目标是骑弓,而不是强弩。
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除非拿的是铁盾或者大橹,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挡得住强弩的杀伤!
对待阵脚大乱的西凉军骑兵,北疆军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
“崩,崩,崩!”急促的松弦声急响,精钢铸就的弩矢将死亡风暴卷入了西凉骑兵的队伍之中,将他们本来就乱成一团的阵势,搅成了一锅粥。血花飞溅,与升腾中的尘土一道,化成了粉红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北疆军分出来的两翼,结成了密集的锋矢阵,以迅雷之势,一头扎进了红雾之中。
雾,越发的浓重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