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日推演指指头顶,说道:“你看看天色,快到黄昏了。秃发匹孤为了安全,夜间不会行军,他要是赶来,至少要到明天上午。而大王呢?估计早跑到晋阳城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不被他这六万人吃掉才是怪事。”
“李翊吃掉我们之后,秃发匹孤既没有大王的消息,又看到我们全军覆没,定然不敢冒险再进。而李翊呢?他反倒可以大摇大摆地赶到晋阳城偷袭大王了。”
置鞬落罗和燕荔游钦佩地连连点头,置鞬落罗说道:“老律言之有理。我们现在没有大王的消息,不是大王被围,而是送消息的人都给李翊截杀了。老律,那我们如何应对?”
“哼……”律日推演冷笑道,“李翊处心积虑地算计我,我岂能放过他。再派人通知秃发匹孤,让他火速来援。”
“立即派人绕过广武城,追上大王,告诉他李翊在广武城。”律日推演对置鞬落罗和燕荔游说道,“大王对李翊恨之入骨,只要得到他的消息,大王就会连夜率部回击,堵住李翊的退路。”
“十五万人围歼六万人,痛快。”燕荔游兴奋地说道,“老律,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进攻广武城?”
“当然要打,如果李翊察觉到自己的机谋败露了,马上就会逃跑。”律日推演指着四周的山峦说道,“这里的地形我们不熟,一旦让他逃了,再想抓他就难了。”
………………
广武城下,战鼓声声若惊雷,地动山摇;滹沱河边,牛角号声激昂嘹亮,震惊山野。
小帅索卢翱带领两千鲜卑铁骑顺着山坡呼啸而下。
满天长箭厉啸着划空而至,惊心动魄。
“咻咻……叮叮……咚咚……”长箭射入拒马阵,像下雨一般钉射在所有的阻碍物上。各种各样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幽州军士兵躲在拒马阵内,高举着盾牌,任由鲜卑骑兵疯狂射击。
“啊……中箭了,我中箭了……”一个幽州军士兵的盾牌突然被一支犀利的长箭洞穿,长箭射穿了他的胳膊,接着钻进了他的皮甲。
那名士兵惨嚎着,仰面栽倒。随即更多的长箭厉啸射来。
卞喜飞跃而起,一手举盾,一手抓住战友的皮甲。飞速往盾阵后面跑去。
“咻……咻……”又有两支长箭先后射到,齐齐射进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卞喜只觉手中一沉,拽不动了。他大吼一声,用力拉了一下,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卞喜霍然回头,看见战友身中数箭,早已死绝。
卞喜睚眦欲裂,举盾悲呼:“杀胡……杀胡啊……”
………………
鲜卑人一路嚎叫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拒马阵。
他们为了避开拒马的阻拦,只好减速,避让,再减速。再避让,还没行进三十步,战马几乎在阵内找不到方向了。
幽州军步卒早就按捺不住冲了出来。他们用长矛长枪挑杀骑兵,用战刀战斧剁劈马腿。几个士兵对付一个鲜卑人,杀得血肉横飞。
鲜卑骑兵越来越多,幽州军逐渐抵挡不住。向拒马阵深处退却。
前面的鲜卑骑兵在奋勇鏖战,后面的鲜卑士兵却在开始搬拆拒马,忙得不亦乐乎。
一千名刀斧手静立在拒马阵中央。他们为了避开鲜卑人的骑射,集结在鲜卑人的长箭射程之外。
李宣举起手中的盾牌,右手战刀望空前指,回首狂吼:“兄弟们,杀啊……”
田豫枪盾相击,纵声高呼:“兄弟们,报仇去啊……”
“杀……”汉兵士兵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们随着两位上官,沿着弯弯曲曲的阵中小径,像潮水一般咆哮着飞速杀向了鲜卑人,杀声震天。
鲜卑人措手不及,霎时间就被愤怒的人流淹没了。
拒马阵百十步之内,填满了鲜卑人和战马的尸体,血淋淋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大获全胜的汉军士兵在阵内呼号奔跑,许多人拿着刀斧砍下鲜卑人的头颅挂在拒马的顶端。鲜血染红了拒马阵。
律日推演举起双臂,怒不可遏地连声叫道:“杀,杀,给我杀……”
土奚虹大吼一声,纵马扬刀,高声呼道:“兄弟们,杀下去……”
………………
蒲头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痛苦不堪。
李翊的雷霆一击,把他建功立业的美梦打了个粉碎。幽州军击杀了他的三万弹汗山大军,把他彻底逼上了绝路。
本来他想利用鲜卑国各方的矛盾,联手出兵入侵大汉国,以重建强大的弹汗山王廷,再次雄霸大草原。然而,原平城一战,所有的希望都随着这场惨败而化作了血雨腥风,无影无踪了。
侍卫统领,小帅贺若云面色惨白地跪倒在地,小声说道:“大王,我们快走吧,汉军马上就要追来了。”
蒲头惨然一笑,看看四周寥寥可数的十几个侍从,有气无力地说道:“走?我们往哪里走?”
贺若云想了想,说道:“大王,我们到广武城去,律日推演大帅的部队肯定在那里。”
蒲头摇摇头,垂首不语。
贺若云又说道:“大王,如果你不到律日推演大帅的军中,我们就绕过广武城,直接去和秃发匹孤大人会合。”
蒲头望着贺若云,苦笑,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伸手拍拍贺若云的肩膀,悲声叹道:“你不懂啊,你不懂……”
贺若云十分不解地望着蒲头,奇怪地问道:“大王,秃发匹孤大人这几年深受大王的恩宠和信任,他……”
蒲头冲着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遮天蔽日的大树,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刚一闭上眼,原平城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就立即冲进了他的脑海。
六万鲜卑和匈奴联军士兵被汉军的铁骑和步兵团团包围在狭窄的滹沱河附近。无处逃生。
汉军的长箭在肆虐,汉军的战刀在飞舞,汉军的长矛在厉嚎,鲜卑士兵就像一茬茬的韭菜被无数的武器割倒在地,半分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成百上千的士兵连人带马掉进了滹沱河,血红的河面上飘满了鲜卑人的尸体。更多的士兵逃进了长梁山,但疯狂的汉人一直穷追不舍,直到把他们统统砍死为止。鲜卑人的尸体堆满了原平城,堆得比小山还要高;鲜血染红了原平城,染得比夕阳还要红。
鲜卑人惨绝人寰的哭叫声蓦然在蒲头脑中炸响。蒲头恐惧地大叫一声,骇然睁开了双眼,大声喊道:“扈地于虏呢?扈地于虏为什么还没有来?扈地于虏……”
“大王,大王……”贺若云一把抱住精神失常的蒲头,失声大叫道:“大王,你醒醒,你醒醒,扈地于虏豪帅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来了。”
蒲头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着,眼神显得极度慌乱。
“大王,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就是回弹汗山也行啦。”贺若云眼含泪水。痛苦地叫道,“没有马,我就把你背回去。”
“去句注山。”蒲头颤抖着嘴唇,小声说道。“我们去句注山找奎贤。”
………………
夕阳如血。
原平城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战场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厮杀。
李翊驻马立于滹沱河堤上,神色焦虑不安。
“李将军。我们没有发现蒲头,估计已经逃进了长梁山。”徐荣纵马而来,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这是弹汗山的豪帅扈地于虏,他带着人马不停地回身阻击,迟滞了我们的追击速度。”
“不要管蒲头了,立即集结人马赶到广武城。”李翊挥手说道,“擂鼓,吹号,快,快……”
正在战场上往来奔驰的铁骑士兵听到号角声,纷纷调转马头,向滹沱河沿岸急驰而去。
………………
审配和沮授两人打马如飞而来。
下马之后,两人朝李翊躬身一礼,说道:“李将军……”
“还有多少人可以继续作战?”李翊伸手打断两人的问候的话,大声问道。
审配想了一下,说道:“最多一万五千人。”
李翊想了想,对两人说道:“公与带五千人看守俘虏,其余可以作战的士兵立即骑上鲜卑人的战马,由正南率领,随同大军赶赴广武城。”
“李将军,这批士兵训练时间短,许多人都不会骑马。”沮授急忙说道,“李将军,兵士们连续行军将近二十天,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不要说了。”李翊冷声喝道,“不会骑马的,用绳子捆在马上。”
审配和沮授看见李翊神情冷峻,不敢再说什么,赶忙躬身离去。
李翊回头看了看太史慈和典韦,说道:“顺之,子义,召集亲卫营,我们先走……”
李翊猛踢马腹,高举长枪,纵马狂奔,大吼道:“兄弟们,到广武城,随我到广武城杀敌去……”
………………
鲜卑人连续发起了三次攻击,但三次都被赶出了拒马阵,损失了三千多人。
鲜卑人被激怒了,他们集中了六千人,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汉军连胜三战之后,欢欣鼓舞,他们对拒马阵的信心大增,竟然没有增兵以加固防守。
拒马阵内,张飞安排了四千士兵,但由于大家第一次在拒马阵内迎敌,没有经验,也没有默契的配合,他们和鲜卑人一样,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常常各自为阵,乱打一气。其结果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也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
等到鲜卑人像潮水一样冲进来之后,汉军士兵又失去了人数优势,防守上更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鲜卑人的人数优势帮助他们迅速取得了胜利,汉军死伤惨重,节节败退,求援的战鼓一阵猛似一阵。(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