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为难袁世凯
确实如同杨潮所想,袁世凯得到高密知县的上报,立刻就做出了安排,嘱咐沿途府县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并且保护杨潮一行的安全。
他之所以这么做,第一是出于重视,第二是出于疑惑,跟沿途的知府、知县一样,袁世凯也对杨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称帮青岛总督处理私事的中国人十分迷惑,迷惑是因为摸不清底细,摸不清底细就不敢大意。
而且袁世凯做的要比高密知县等人多的多,他甚至派出人去青岛打听了一下,确认了杨潮确实是一个通译,而且是刚刚来到青岛的通译,出现的极为突兀,找不到任何背景资料,当地人只知道这是一个通译,是从南洋来的华人。
打探了一番并没有让袁世凯的迷惑减少,反而更加增多了,一个海外归来的华人,如何突然得到总督的器重,而且还坐着总督的马车,有德国兵护着来找自己?
弄不清楚情况,甚至连对方来的真实目的都不知道,袁世凯发现自己除了好好接待外,还真的做不了什么。
好在总归是来了,袁世凯心里的疑惑也就要解开了。
袁世凯倒是比普通的知县、知府要强得多,他在北洋练兵的时候接触的洋人多了去了,因此对洋人没有什么恐惧,虽然也觉得洋人不好打交道,却不至于惧怕,知道洋人也是可以讲道理的。
气势严肃的巡抚衙门前,杨潮下了马车,两个德国兵跟在身后,前面已经有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二十来岁年纪男子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不等杨潮猜测此人的身份,他就自报家门:“在下袁克定,特奉家父之命,再次专门迎候青岛总督特使。特使大驾光临,鄙人代表家父欢迎之至,只是家父身体不适不能亲迎,还望特使见谅。”
弄不清杨潮的身份,更弄不清杨潮来此的目的,但是袁世凯已经将杨潮当做了特使,并且让他儿子亲自迎接。
杨潮微微有些奇怪,倒不是奇怪袁世凯派儿子来迎接,而是这个袁克定不是传中是瘸子吗,怎么刚才走路十分正常,所以刚才杨潮还真的没有猜到这是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
立刻拿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抱拳躬身道:“袁公子亲迎已经受宠若惊,又怎敢劳袁公大驾迎接,若袁公亲来迎接,岂不是折煞在下了。”
杨潮一改在县令面前的谦卑,此时反而变得有些不卑不亢起来。
袁克定神色复杂的仔细观察杨潮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线索来,从杨潮不卑不亢的口气中,他听得出这不是一个习惯卑微的人物,顿时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通译那么简单。
没有犹豫多久,立刻就展开手臂:“请特使及各位德国贵客移步。”
杨潮笑着头,但是却对几个德国人用德语了几句话,接着又对袁克定话。
“他们就不进去了。等着便是!”
杨潮的语气很随意,似乎八旗兵随意打发包衣啊哈的模样,这更让袁克定对杨潮的身份感到费解,一个南洋来的华人,如何能对德国兵颐指气使?要是普通通译,打死他都不会信的。
袁克定在前,杨潮在稍微靠后的位置,一路跟随他穿过大堂二堂,最后到了巡抚衙门的后堂,最后到了一间花厅中,花厅外有几个带刀的侍卫,而厅中则坐着一个圆脸富态的官员,不过没有穿官府,只穿着便装,带着一圆帽,活像一个大老板。
此人不是袁世凯,还能有谁!
老实终于见到这种传中的人物,饶是杨潮见过不少大场面,心里也不由微微颤动,不是紧张,而是隐隐的一种兴奋。
但是杨潮脸色依然平静,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从容微笑,直视着袁世凯一直走到他跟前。
这时杨潮才拱手躬身:“民杨潮,见过袁大人!”
十分标准的理解,前几天可没少练习,还专门请教了一个在附近开商铺的中国老板。
袁世凯一直坐在凳子上,坐的笔直,并没有起身,杨潮行礼后,他也只是摆摆手,示意杨潮坐下。
杨潮笑道:“谢大人。”
然后就一屁股坐下,不是普通下级只敢坐半个屁股,而是坐的踏踏实实,坐的端端正正,让袁世凯也不由升起一种‘颇有气度’的赞赏来,尤其是看到杨潮年轻的面庞,更是欣赏。
“杨先生不必客气。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要事?”
袁世凯明明知道杨潮是代表青岛总督而来的,却一都不透露。
杨潮不隐瞒,直接道:“总督大人特有一事请袁大人帮忙。只是一私事而已!”
袁世凯头轻轻笑道:“私事吗。老夫跟叶什克总督也有数面之缘,也算是朋友,朋友有事但无妨!”
袁世凯作为山东巡抚,要没见过青岛总督也是不可能的,但要有私交,那同样是不太可能的。
杨潮笑道:“那有劳大人了。”
完,推开桌上的几样酒菜,他将从马车上拎下来的包袱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打开。
“总督大人最钟爱的梅瓶不心被妇人打碎,总督大人夜不能寐,听闻我大清巧匠能锔瓷,特命我来求见袁大人。望大人能引荐一二巧匠,总督定然不胜感激。”
杨潮特别夸张了一下青岛总督叶什克对花瓶的钟爱程度,总督不钟爱这花瓶如何能显现对花瓶的重视,不显现重视,如何能显现杨潮的重要性来。
叶什克自然不可能到夜不能寐的程度,但是杨潮的也有根据,如果不重视的话,怎么可能派自己的马车让专人来找袁世凯。
因此袁世凯听到此语是一都不怀疑,但是看到包袱中的瓷器碎片,他却感到一阵阵的头大,因为太碎了,碎的让人烦躁的程度,因为你看不到任何一片比核桃大的碎片,基本上都是指头大,甚至有许多碎屑,基本上就是一堆残渣了。
而且袁世凯怎么看那碎片都像是有人故意砸的,否则不至于出现那么多碎渣,谁家打一个瓷瓶,会打成一大半都是豆子大的碎渣的?
袁世凯猜的没错,原本的碎片确实碎不至此,但是打死袁世凯都猜不到,这些其实跟德国人没关系,这些是杨潮自己砸的,花了一晚上时间专门又砸了一遍,目的就是让袁世凯感到头痛,感到无计可施,根本没有办法。
看到这个样子,袁世凯原本还打算,只要洋人不提太过分的要求,他都满足,当听到只是帮忙找锔瓷工匠的事情,他差就满口答应了,此时看到这碎片,他才庆幸自己没有太早出口,否则还真的没法收场了。
看到杨潮又心的将包袱收好,袁世凯挥挥手,旁边一个很有眼色的下人马上就接了过去。
袁世凯这才道:“既然叶什克总督有求,本官就姑且一试,但不敢保证一定能修好。”
杨潮头:“袁大人客气了,总督大人了,在山东没有袁大人办不成的事情。”
这种碎片,搁在任何人家中,基本上除了扔掉,大概都不会做任何试图修复的努力,放在哪个锔瓷匠面前,大概也会大摇其头,可是杨潮就是要袁世凯找人修复,就是把他架起来,告诉他德国人认定他能找人修好,修不好就是不够意思,就是不肯帮忙。
袁世凯立刻感觉到不对劲,那德国佬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自己袁世凯不知道,他此时觉得,对方这是赖上自己了啊,非得让自己帮他修好这梅瓶了,一瞬间袁世凯甚至生出一种德国人是来找茬敲诈的感觉。
因为这手段太像天津卫的流mang敲诈勒索的手段了,但是心想德国总督不至如此,因此他就有些摸不透了。
他哪里想得到只不过是杨潮在为难他而已,德国人其实并没有太过认真,能修好就修,修不好德国人也不会在意,只能叹息运气不好,叶什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却让杨潮弄成了非让袁世凯修不可的假象。
但是既然杨潮代表德国总督都话了,那么袁世凯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那本官就姑且一试吧。”
杨潮看到袁世凯的神情,心里也不由乐了,但是同时有些不忍,用德国人欺负袁世凯,这不是他喜欢做的,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只能最这种狗仗人势的事情了。
“哦对了,总督还有一封信要交给大人。”
叶什克的信中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些恭维的话,以及请求帮忙的要求罢了,态度还算是客气,但同时带有一种德国人的傲慢,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杨潮自然知道这些内容,因为根本就是他操刀翻译的,德国翻译们虽然也通中文,但是能写一首漂亮的汉字的却不多。
“本官近日偶感风寒不胜酒力,不能陪特使了。就请犬子代本官吧。本官就不打扰特使了。”
袁世凯此时神色凝重的告辞。
袁世凯想多了,他当然会想多,突然被德国总督赖上,他作为山东巡抚,能不考虑一下原因才怪,所以立刻借口告辞。
杨潮略有些遗憾,袁世凯这样的一省大员确实犯不着陪他一个给德国总督送信的,见一面就是给面子了,如果是叶什克亲自来,他当然要陪的,但是杨潮吗,他儿子陪就够了。
袁世凯很快让人来传话,表示他得需要一些日子,请杨潮就在巡抚衙门住下。
杨潮正跟袁克定把酒言欢呢,借机就请袁克定安排一下,让两个德国兵和车夫也住下,并给他们安排一些饭食。
袁克定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杨潮就安心的在山东府衙住下,他到要看看袁世凯能请来什么高手,搞定那些梅瓶碎渣,有些碎渣都快成粉末了,杨潮实在想不到还有工匠能复原。
袁世凯第二天就找到了工匠,他不亲自出面,让儿子带着工匠来跟杨潮解释,工匠那梅瓶太碎,要么用其他瓷瓶填补,否则根本不可能复原。
但是杨潮却一口否决填其他瓷片的办法,为难袁世凯就要为难够,不然怎么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