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春才九岁,刚跟着马璘的二儿子马腾从上京过来,这小姑娘,一来大营,就看上了小王爷霍昭智。
“可不是,我家老六,去给大中送过次东西,马姑娘知道了,立马把她拦在辕门外,警告她不准打小王爷的主意,声称人她看中了,还拿出把匕首晃了晃,吓得我家的老六回家就病了。”
胡副将颇为不满,乘机告了一状:“老六也就是过来看一下兄长而已,哪里会打小王爷的主意?这马小春是草木皆兵,乱来!”
冯参将更是愤怒:“我家凤清更惨,因为人白嫩了些,被按倒就打,声称他勾引小王爷。”
这下大帐里更是欢腾成一片,谁都不正经起来了:王爷的两个儿子,长得一个比一个俊美!
冯参将夸张了些,不过是小春嘲笑凤清是“小白脸”,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打着打着,小春就教训了不敌的凤清几句:“除了小王爷,谁也不准脸这般白,免得勾走我小春的人,听清楚了没有!”
小王爷听了此话,是视为奇耻大辱,回去后就对着世子又哭又闹,非要与其他人一起训练,让脸晒得“男人些”。
世子是哭笑不得,也从此将马小春记在了账上:“这种野丫头,马监军怎么不管管?”
安西王也嘲笑这昔日同窗:“想给昭智做媳妇?也不去看看辕门口排的队伍。”
小王爷的“俊名”通过少年营的同窗大力传扬,成了安西府众将领的稚龄女儿感兴趣的对象,每到少年营放假,辕门口小姑娘成群。
说来说去,归根到底是安西军这帮将领各方面都彪悍了些,无论是外貌还是教育自家女儿上。
其实这块土地上小娘子皆彪悍,拿大魏那边的老夫子所说的:西部无礼乐,个个淫邪。
世子霍昭武就是一个典型的受害者。据说只要这世子途经西都大街,必遇无数“暗器”袭击,皆是春心萌动的大姑娘小媳妇投掷的鲜果子示好,害得世子过大街都是匆匆策马,不敢稍作停留。
现在居然连七岁的小王爷也逃不出“魔爪”,乐得一帮将领都找不到了北。
马璘与安西王是打穿开裆裤起,就是朋友,马上回击:“神气什么?论长相自然比不过王爷家的两个。可嫡出的儿子我有四个,正好是你的一倍!”
“将不在多,在于精良。儿子也是一样,孤以一抵十。”
大帐里笑声四起,大家都搭话取笑。大帐里笑声不断,人声鼎沸,热闹得如煮开的水一样翻腾。
安西王喝了很多酒,非常高兴,让人也给小儿子送一杯过来。
也装模作样的一气喝了,赢得了喝彩声一片:“跟世子一样,是个安西军男儿!”
整张小脸都红透了,还只顾着使劲的按住安西王的手:“父王别喝了,会醉的!”
安西王霍真大笑:“昭武,这下喝多了,快带他回去。”
大帐里已开始玩笑话一片了,确实不适合小王爷呆着了。
霍真抱起人来,递给世子昭武时,大帐里还是有瞬间的沉寂:这些人喝了不少酒,但脑袋都清醒着,看着安西王霍真的举动。
回去的路上,他听见世子对着怀中人调笑:“你倒是机灵!风头都让你抢了。”
怀中人却答得风牛马不相及:“大哥,我以后想跟着你!”
“好!”
日子如山上的叶子般飞去,红了又绿了,绿了又红了,很快。
一年又过去,漫山遍野的秋叶迎风招展了。
到了秋高气爽,西部的天很高阔,叶子红得特明媚。
天空中也热闹起来,候鸟常排着长长的队伍,这小王爷的嘴巴就会闲不住:“今儿在湖边,发现了野鸭子的蛋,大中他们烤着吃了,我也吃了一个,香得很……”
他跟初月都当听不见,又都是笑着听说下去。
“我可没下水,大哥不知道的......”
那是特意说明的,省得他俩担心被世子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小王爷现在也会瞒着世子干“坏事”了。
可少年郎谁没秘密?小王爷这样的年龄,最怕的是被人孤立。他知道世子从小就是被王爷树立的安西大营的标杆:冷静、努力、一切以安西府利益为中心。但小王爷有这样的兄长,总可以稍微放松些。
他知道自己“舞弊作私”,但认为自己大致没错的。
初月的脸已不是初来的冷淡,时常有笑意。
他有时在内院,会看到胡峥与她正在比试。可惜,两人总只是研究招数,半途停下,没有结果。
他知道:这两人纯粹是在为小王爷在琢磨的。
小王爷臂力不行,只能靠招数灵巧取胜。
只是世子,不放在心上:“为将者,重在指挥。昭智将来,是无需亲自上战场厮杀。”
他想:世子其实也想小王爷与自己的经历有些不同的。
胡峥此人谁也不了解,但对小王爷应该不错,小王爷的身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有一次看到小王爷将腿一伸:“师傅,腿又痛了。”
胡峥就帮俯卧着的小王爷边松大腿的肌肉,边对他嘱咐:“吩咐厨房多熬些骨头汤来。”
小王爷听着,嘻嘻的笑。那张脸随着成长愈发绝美如画。
他有时也想:幸好小王爷来大营,一开头就有世子护住了。
安西监军马璘的女儿马小春也愈发过分。天天带着一大堆好吃的,去少年营门外等人,风雨无阻。
马夫人来自上京望族宁阁老之家,是宫中受宠的宁淑妃之姐,听说贤良淑正,有大家之风,治家甚严,不知为何会养出这么个宝贝女儿来。
只是马家的庖丁也来自上京,治理蔬食有一套,做出来的东西真是精美可口,小王爷大方,时常赏给他们几个跟随的,几个侍卫也没了怨言,看到马小春,就个个热情招呼,出卖起小王爷毫不手软:
“马姑娘,又来看小王爷了?你等一等,马上就出来了。”
他很想骂这几个侍卫一顿。可一想,马璘是谁?别说现在帮着世子,就是凭着与王爷的关系,说不准将来真与王爷成了亲家。
他也对马小春很客气。
但事情真是有几分麻烦了,安西军的很多将领的女儿群起响应,吕文焕将军家的女儿最多,有八个,除了那几个大的,其他的都是疯迷小王爷,现在更是多了不少人数。
她们没马小春的特权,可出入安西大营,但都打听好了少年营放假的日子,死守在辕门等人。
辕门口那天是“狂蜂浪蝶”云集,守卫的士卒也不敢驱赶:个个的爹都有来头。
据说安西王有一天出去,看见了,大吃一惊,连连吩咐:“去告诉世子,小王爷出去时,一定要多带些人。”
安西王一脸愁云,开始觉得此事过了,直为小儿子的一张脸担心。
于是找来马璘商量,想“劝退”马小春这带头的:“马兄你看,这事儿再这样下去,都影响到安西大营的威严了。”
马璘就不忘践踏几句:“小春脾气犟,我和内人的话都不听,只能让马腾试试看。谁叫王爷当初非要娶那个沈婉约,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安西王微微一笑:“眼红了就直说。”
众人听着,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凑趣。此事就变成安西大营将领们的笑谈。
在经历了沈王妃的“暴毙”事件后,安西王总算慢慢的走出了阴影,大帐内,常可看到安西王在指点大儿子。
世子昭武迅速成长,开始频频带兵出征,独当一面。
事情渐渐可看出端倪来。老王爷霍震霆驾崩于当年冬天,棺木到陵墓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接着是安西王的卤薄仪仗队,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或绸缎制作的“烧活”,浩浩荡荡,十分威风。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分三班轮流抬送。在棺木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安西军。然后是文武百官,和宗室的队伍,车轿连绵不断。在送葬行列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路上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路祭。而送葬的队伍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被世子昭武牵着手的小王爷霍昭智。
入陵墓,礼毕后。两人的大堂兄霍袭古过来,领了小王爷过去,与一帮宗室叔伯、兄弟及女眷见面。
小王爷年龄小,但人出众又大气,端端的一站在祖庙里,四处应酬,不见怯色,真是有流壁生辉之感,看得安西王霍真微微一笑。
霍袭古禁不住再三夸奖:“叔王,一众兄弟姐妹们,就昭智最出色了。”
“这般人材,真是难得!”北庭大将军霍修明也对安西王霍真说,“人中龙凤,莫过于此。”
安西王霍真淡淡的回道:“小孩子家,能看出什么,莫捧坏了他。”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小王爷身上了,西凉的霍刺史的夫人对小王爷极是喜爱,问东问西,最后邀小王爷过年去西凉看灯会。
倒是一向是中心的世子昭武,这次被冷落在一边,只是同霍袭古谈论北庭的风土人情。
安西王霍真不耐在王府,过了几日,便带了两兄弟回安西大营。回来时,马车里安睡的是八岁的小王爷,这几日累得也瘦了一圈。
霍真对大儿子不经意般的起头:“据说小孩子睡足了,长得快,不知是否是真的。”
“拔苗助长一说,也是有道理的,昭智不急于一时。你既要带昭智,还得练兵,外加出征作战,未免太累了。还是多些时间在大营,顺带帮父王一般吧。”
他在世子的后边,听见世子附和了几句,也谦逊了几句,心中为世子松了一口气:世子也熬出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