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猛地推开门朝书桌走去,随着手中钥匙的转动,书桌右侧第三格的抽屉也被打了开来,露出里面一本白色封面的书——小时光。
视线在书页上顿了三秒,随即掀开书册,下面有一只样式老旧土气的手机,但它有个优点——超长待机,即便是有一个多星期没充电,上面的电量显示仍然是满格。
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上面唯一一个号码。
嘟~地一声提示音后,电话迅速被接起,就好像电话那头随时在等着他的来电似的。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么?”
“……”
“别废话,东西拿上老地方见。”
电话利落地被掐断了,就如它被接起时一样迅速,带着急切和决绝。
既然计划被打乱了,那他就必须要加快进程,尽快结束这一切了,虽然他已经为顾流岚安排好了退路。
牧野一族发迹于民国混战时期,由于其家主出色的智谋才略和不拘一格的用人手段,迅速在乱世中突围而出,成为了当时割据一方的军阀大家,名震一时。
绵延百年之后,虽有式微的迹象,但牧野家族在政/军两界的关系势力和影响力度却仍然不容小觑,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它还是一只百年雄狮,只是略见苍老了而已。
牧野家现任家主牧野流赢,也算是个狠角色,处事雷厉风行,刚绝果敢,其子牧野廷彦与其反目、离家多年,其孙便是牧野流晏,虽然他们父子间一直关系僵持,但对这唯一的孙子却是十分宠溺的,若不出意外,牧野流晏便会顺理成章地继任家主之位。
而牧野流晏显然对顾流岚十分上心,从周誉那里得到的消息,他都一字一句看了,再加上之前的一次接触,他便有了十二分的肯定。
都说商政不分家,但顾墨似乎一直无心参与政治,所以顾家虽然在商界颇具影响力,但与政/军两界却并无过多接触往来。若是对付起蒋三爷这样的黑/道大佬,必然是不够格的。
所以说,若是这颗子走得好,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至于顾流岚那句“你就这么确信我不会爱上他”,呵,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不确定。
他之所以会给宋武阳敲警钟,那是因为他知道顾流岚不可能喜欢上他,所以他不愿宋武阳以后为此伤情!
宋武阳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虽然自己有些地方确实对不起他,但他希望自己能够尽力地去弥补,那些伤害了他的人,比如夜倾,比如肖崇恩,一个都别想逃脱。
牧野流晏不一样,平心而论,他家世显赫,才貌出众,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虽然是被逼无奈的,但与之相比,确实相差甚远。而且,他也不能保证,当所有事情结束的时候,他不会像……一样。
所以他很自私,自私的安排了这一切。若天不遂人愿,那他也要为她安排好后路。但是,只要他活着,他便不会放手!
所以,他必须要加快进程才行。
“呵,你不是一直喜欢精打细算、慢慢周旋么?怎么这次要得这么急?”
对于贺景南调笑的话语,斯南置若罔闻。他迅速地接了贺景南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沉甸甸的分量证明了他此行不虚。抽出里面厚厚一沓资料,一目十行地扫视起来。
贺景南见他神色凝重,不似往日的平静无波,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开始知道急了,不过这样也好,早日解决早日脱身,免得自己和小陆总是为他担心。
不多片刻,斯南便收起了手里的资料重新塞进刚才的牛皮纸袋里,扔回给对面的男人,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哼!这些大家族里的丑事还真算不得少!”
贺景南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当警察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他都是司空见惯了的,自然也就处变不惊了,只不过……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敛了神色看向斯南。
“我们的人在侵入周祥电脑的时候,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他最近似乎跟境外的一个人来往密切,我们还看到了一份关于收购融科的合同,我们跟过去查了他的IP,是法国的。
不过,他倒也厉害,我们还未完全窃取到数据,就被他那边设了防御,任我们怎么都攻不破。”
“融科?”
斯南眯了眯眼睛,视线在贺景南难得严肃的脸上打了个转,随即将视线停留在刚才的文件袋上。
“在什么位置?”
贺景南愣了一下,接道:“鸿都。”
“把所处的具体位置以及鸿都的结构布局图给我,要足够清楚详细。”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这不行!”贺景南猛地站起身,眉头紧蹙在一起,“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斯南好笑地看了眼如临大敌的贺景南,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还这么沉不住气,“你们怕是已经试过了吧,顺便把那里的布防图也一起给我。”
听着斯南漫不经心的话语,贺景南颓然坐了下来,揉了揉额头,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们的人已经打草惊蛇了,再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而且,说不定他早已经换了地方或者删掉了那些资料,你这样贸然行事太危险了。”
“放心,我会查清楚了再动手。”
“你就不考虑考虑小陆!”
斯南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有你就够了。况且,我现在不正在冒险么,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贺景南见他一副打定主意不悔改的样子,竟有些后悔刚刚告诉他了,虽然他之前也这样打算过。
呵,不过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岂止是刚刚说的那些话,早在当初,他告诉斯南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可挽回了。因为他没想到这个少年会如此倔强,也太有主见,以至于事情之后发生的轨迹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他甚至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
一步错,步步错,也只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了,只希望那人在天有灵,不要怪他将他的儿子也拖下了这趟浑水才好。
扫了眼对面已经空了的沙发,刚刚那句话似乎还萦绕在耳际,久久难以消散。
不用自责,斯南用着一贯淡然的语气,飘然出口。
他都是知道的吧,像他那样理智机敏的人,即使自己不说出口,他也是能够洞悉一切的吧!就像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样,冷漠而沉静,仿佛看透了世事,历经了沧桑。
否则,他怎么会将一切都告知了他!他们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贺景南长舒了一口气,视线落在手里的打火机上。
呵,自从上一次斯南提醒过小陆之后,他的烟就全部都被没收了,甚至连零花钱都被他克扣了,他还美其名曰把烟钱积攒下来给自己娶老婆!
真是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跟斯南的性子还真是南辕北辙,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拿起一旁的牛皮纸袋,将里面的资料全部倒了出来,哗啦一声散落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
紧接着,擦——地一声,手里的纸张便慢慢地燃烧了起来,带着一层幽蓝暖黄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一天,那人头攒动的身影,那哀怨悲痛的哭叫声,那绝望而心死的眼神,都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你看到了吗?
那便是你的儿子,沉静理智,果敢绝决,一点儿都不输于你,不输于你!
你若是对我有怨,就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再报复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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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南当天晚上便收到了贺景南的加密邮件,他迅速下载了附件拷贝到U盘,进入系统删除了所有的记录数据,换了新的电脑,才开始看之前的资料。
据他目前对周祥的了解,此人心思细腻,谨小慎微,却过于优柔寡断,感情用事。
蒋若溪的母亲韩静姝、周祥、蒋三原本算得上是有青梅竹马之谊,后来蒋周二人出去闯荡,等到有了些名气之后,便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蒋三便向周祥说出了自己想要娶韩静姝的心思,当然他也心想事成了。
只是这韩静姝婚后,却是日渐消瘦,郁郁不乐。原来这韩静姝与周祥之间早就互通款曲,互生了情愫,然而周祥却碍于与蒋三之间的兄弟情义,便狠狠心断了自己的心思。
可这感情的事情哪有说的准的,就在蒋轩齐八岁那年,周韩二人终于跨过了那道底线,有了蒋若溪。
这事儿,蒋三自然是被蒙在鼓里的,以为蒋若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便也是宠在手心里。
一直到蒋轩齐十九岁那年离家出走,被蒋三的仇人绑架,要挟他未遂撕票之后,才打破了这表面的平静。
韩静姝在蒋轩齐死后,便厌恶了那种打打杀杀地生活,也更加剧了对蒋三的恨意,便与周祥密谋出走国外,哪知恰好也被蒋三的仇人盯上,一枪毙命。
后面赶到的周祥,只来得及救下已经被吓傻了呆愣在一旁的蒋若溪,并带着韩静姝的尸体一起回到了蒋宅。
既然是密谋,他们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私奔,韩静姝外出的借口是带蒋若溪出去散心,所以这在蒋三看来,便是与蒋轩齐被害如出一辙的仇杀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