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和穆长风大摇大摆地离开。
苏鲁神色复杂地紧盯着苏婳,阴沉道:“妹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安氏没有好下场,单凭你心里那点偏见,就放弃这样归顺朝廷的大好机会,你凭什么这么做?”
苏婳冷笑道:“安氏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唐朝皇帝更反复无常,兄长,你怎么知道唐朝皇帝不会跟我们秋后算账?若是日后他们卸磨杀驴,我们奚人就有灭族之祸!”
苏鲁争辩道:“所以我才要投靠孔晟!此人文武双全,天降奇才,深不可测,将来发展不可限量。若是有的庇护,至少我们西奚人能有一块容身之地。”
苏婳摇摇头:“兄长,我承认孔晟是不可多见的当世奇才,但,他毕竟太年轻了,在唐朝朝廷里又没有根基,将来又靠什么来庇护我们西奚人?再者说了,将全族人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他一个少年郎的身上,兄长你不认为很可笑吗?若是他日后翻脸不认人,我们又该如何?”
苏鲁皱眉道:“所以,我才让你跟他联姻!而你们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夫妻,他将来怎么可能不顾念你的情面?”
苏婳的俏脸骤然变得涨红起来,她霍然转身扭头,低低道:“兄长,我与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苏鲁烦躁地跺了跺脚:“你主动潜入他的身边当贴身侍女,又跟他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岂是你想要否认就能否认得了的?小妹,你一意孤行,真的让我很失望!”
苏鲁愤愤离开。
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苏婳眸光闪烁,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归还是发出一声幽幽的轻叹。
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尽管不是普通女孩,也同样怀春。在孔晟身边这么久,朝夕相处,又经过了一番兴师动众的洞房花烛,尤其是那一夜两人同处一榻虽没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却终归还是在女孩心里刻下了深刻的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
但苏婳是一个无比理性的女子。她信不过李唐朝廷,至少在目前叛军势大而官军式微的前提下,她不可能同意以全族的命运前途去冒险。对孔晟的好感,无法取代和消减她对西奚举族根深蒂固的责任感。
离开苏婳府邸,穆长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弟,我们能平安脱身已属不易,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再三触怒苏婳?这女人冷酷无情,万一她真的翻脸动手,我们很难逃出去。”
孔晟脚步不停:“穆大哥,我料她不敢冒险。数千奚人留在夏邑当人质,这是我们最大的底牌。我既然敢来,就不怕苏鲁搞鬼。”
穆长风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三弟,你当真给南宫望下令,若是我们两月不回返,就将所有奚人全部斩杀?”
孔晟轻轻一笑:“没有。”
穆长风苦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虚晃一枪,好在他们没有怀疑,信了你的话。”
孔晟摇摇头:“不,穆大哥,苏鲁或许会信,但苏婳一定不会信。”
穆长风愕然:“那她为何不向我们下手,任由我们离去?”
“她要保护的是苏鲁,而不是我们。穆大哥,你想想看,苏鲁与我们同来济阴郡,若是我们出事,高承义也好宋亭也罢,他们能不怀疑苏鲁?况且苏鲁投降我军,早已成为叛军的眼中钉肉中刺,暴露我们就是暴露苏鲁,苏婳怎么敢轻举妄动?”
穆长风挠了挠头:“原来如此。三弟料事如神,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这样,我就放心了。”
孔晟叹了口气:“穆大哥,我也不是神仙,掐指一算都在掌握。实事求是地讲,这一次我的确是失算了,我虽然对蛮柔的来历有所怀疑,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苏婳的伪装!”
“所以这一次能脱身,也是侥幸。”
穆长风脸色一变:“三弟,那还迟疑什么?我们马上潜出城去,快马加鞭回返夏邑!”
孔晟摇头,声音飘渺坚定起来:“不,穆大哥,我们不能走,现在不仅仅是奚人盯着我们,还有高家的人在暗中监视,若是我们逃走,怕是逃不远。与其这样,倒不如火中取栗,好好跟他们斗上一斗!”
……
午后时分。
高府三公子高亮一身便服,带着豪华的车马和鲜亮的仆从,一路兴师动众出府来到苏婳府门前。
高亮挽着孔晟的手下了马车,大刺刺地向守卫府门的奚人士卒大声道:“马上去通报苏婳公主,就说高亮求见。”
高亮是高承义的三公子,在济阴郡城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官二代,奚人守卫不敢怠慢,赶紧进内通报。苏婳正在与苏鲁在书房交谈,突然闻听高亮来了,不由皱了皱柳眉。
奚人军马随叛军主力进驻济阴郡城之后,自打高承义的儿子高亮见了她的真容一面,便惊为天人,开始公开追逐她的美色,因为苏婳背后还有奚人军马的存在,所以高亮对苏婳的追求也得到了其父高承义的暗中推波助澜。
一个高亮就让苏婳烦恼了,后来又多了一个宋亭的儿子宋安。两个性格不同的官二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试图将苏婳娶进门。苏婳化装潜入夏邑,也未尝没有躲避这种疯狂追求的心思。
苏鲁对此有所耳闻,便扫了苏婳一眼,沉声道:“让蛮柔出面替你见高亮吧,这厮对你心怀不轨!”
苏婳点点头,回头望着侍立在自己身后的侍女蛮柔笑了笑道:“蛮柔,你替我见高亮一面,记住,少说话,不要让高家的人看出破绽。”
蛮柔伪装苏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不了蒙着面纱跟高亮宋安这些人打交道,虽然对苏婳突然蒙着面纱见人有些不解,但两人也没有多想,因为蛮柔的身材、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蛮柔应声而去。
苏婳略一犹豫,突然起身向密室行去,不多时,她再次出门来就换了一身奚人侍女的装束,同时换了一张更平淡无奇的少女面孔。
她的武功和神奇的易容术传自一位江湖奇人,其实连她都不清楚自己师傅的真实姓名以及来历背景,只知她僧尼打扮,来自西域。教授了她五年之后,就飘然而去不知所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