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沉声道：“得了病的躯体会将病痛传递给孕育的生灵，诞生了许多畸形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虫龙。”
“那恶魔呢？”伊露薇娅小声问道。
“恶魔来自另一个混乱的位面，不是母树诞生的生灵。他们穿梭时空裂缝，抵达我们的世界。在神话时代末期，受到重创的虫龙纠结魔鬼发动反攻，被诸神和我族联手击败。”
雷欧下意识的问道：“诸神和龙族是什麽关系？”
巴哈姆特笑道：“龙族是母树最早孕育的那批生灵之一，在诸神和万物诞生之前，是由我们照看和保护母树的身体，捕捉虫龙自然也是我们分内的事。”
伊露薇娅眨了眨眼，道：“这麽说，龙族不是和啄木鸟很像吗？”
巴哈姆特哈哈大笑，“不错，龙族就是给母树捉虫的啄木鸟。”
雷欧接着问道：“龙神阁下，那为什麽后来你们没有参战，而是等到虫龙纠结魔鬼发动反攻时才出现？”
“这是母树的神谕。”巴哈姆特叹了口气，“当艾斯和多利亚结合，成为母树并诞生了世界之后，作为母树的第一批孩子，龙族获得了极大的神力，诸神也是一样。那个时代，虫子根本没有机会，只要一出现，就会立刻被诛杀。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第六轮纪。可是，当母树长出第七个年轮时，一切都不同了……
母树不惜耗尽最后的神力，诞生了精灵、兽人、矮人、地精、人类等被称为万物之灵的种族。尤其是母树最宠爱的孩子人类诞生时，母树竟将建立世界的主规则融入神格，均分给了每个人！”
巴哈姆特笑着摇了摇头，“母树给我们的力量虽然强悍，但却是永恒和固定的，龙族终其一生都只能掌握母树给予的力量，无法获得突破和提升；虽然给人类的力量很小，但却将主导世界的规则给了你们，让你们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伊露薇娅捂着小嘴，满脸惊恐。
“什麽是主规则？”雷欧追问。
巴哈姆特调整一下呼吸，恢复了平静，才继续道：“呵呵，这也是诸神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争论到最后，我们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秩序演化。”
见雷欧满脸疑惑，巴哈姆特笑道：“有秩序的进化。你们从母树那里获得了无限进步的能力，将获取的知识细分归类，并一代代的积累完善下去。”
“不光人类吧？矮人、地精、兽人、精灵不都有这样的能力吗？”伊露薇娅辩解道。
“是的，单从演化上面来说，以上种族都有这个能力。但是，小姑娘，别忘了，演化的前面还有秩序二字。”
“兽人是万物之灵中最早诞生的种族，他们有着许多和龙族相似的地方，比如锋利的獠牙、强悍的力量，以及勇敢无畏的个性。但母树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转而又诞生了地精和矮人。同样，这两个带着各自劣根性的种族依然没令母树满意，所以她紧接着又诞生了精灵。然而，看似完美的精灵却因冗长的生命变得安於享乐，不思进取。最后，母树以精灵为模板，做了适当的修正并缩短生命后，诞生出人类。”
雷欧心中一动，道：“这麽说，母亲所做的一切尝试，都是为了我们？”
巴哈姆特点了点头，“世界万物，人类主宰──这是母树给我的最后神谕。”说到这里，龙神自嘲的笑了笑，“当时，我以为会是精灵，可没想到竟是人类！”
伊露薇娅也很不解的摇了摇头，“对哦，如果说兽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地精懦弱贪婪，矮人顽固保守，精灵安逸懒惰，那人类的缺点也很多啊！”
巴哈姆特笑了，“所以，这也是数万年来，我万分疑惑的原因。但是，当我重回龙茧后，决定换个方式思考。与其想人类的缺点，不如反过来思考人类拥有的优点。换句话说，能被母树看中，作为宇宙主宰的人类，与其他种族相比，究竟拥有什麽？”
见众人沉默不语，龙神笑道：“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没有精灵那样冗长的生命，让人类更加积极进取；没有兽人强壮的体魄，所以人类学习魔法和斗气，锻造盔甲、武具辅助武装自己；没有矮人天生的技艺，所以人类学会了在失败中积累成功的点滴；没有地精发明创造的天赋，让人类将每一次缓步提升的能力都欣喜的称之为『创新』，并有效的控制了『地精式冒进』的风险……以上种种就是『秩序』。”
雷欧点了点头，问道：“那麽，龙神阁下，故事哪部分与我有关？”
巴哈姆特凝视着雷欧的眼睛，悠悠的开口，“母树将主宰世界的权杖交给了人类，所以换句话说，人类将主导世界的未来。虫龙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了后来诸神的黄昏。”
“为什麽？”伊露薇娅追问。
“诸神陨落，人类失去导师和信仰，只能自己把握航行的方向。这样对虫龙来说，才是一场公平的博弈。所以，在神虫战争的后期，已经都难以承受损失的各方，默契的签订了协议，将各自的命运交给世界的主宰──人类。”
“如果人类选择诸神，虫子将被抹杀；如果人类选择虫子，诸神将陨落。这，就是诸神黄昏的全部内容。”
无视雷欧极度震惊的表情，龙神一字一句的道：“现在，选择的权杖交给了你。”
“黄昏不是日落，所以诸神只是躲在各自的神域中修养生息，并没有真正陨落。许多甚至和我一样，早就恢复了力量。但因为与虫龙签订了协议的关系，所以他们也在等待着接受命运的召唤……”巴哈姆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伊露薇娅恍然大悟。“这麽说，他们都在等待雷欧的召唤？就像你一样？”
巴哈姆特轻轻点了点头，“这与选择有关。”
听完巴哈姆特的述说，短暂的释然之后，雷欧反倒更疑惑了。选择，又是选择。如果说诸神和虫龙将各自的命运交给自己，那麽鬼龙要他选择的又是什麽？
脑子里一片混乱，雷欧深深的叹了口气，问道：“龙神阁下，您对鬼龙知道多少？”
巴哈姆特的表情立时凝重起来。“它还没死？你见过它？”
雷欧随即将马里奥的事连带着鬼龙的阴谋一并说出。
巴哈姆特沉思许久，向雷欧讲起了神话时代的旧事。
“我第一次见到鬼龙时，它还是一个包裹着可笑甲壳的胆小鬼，被我用龙息烧去甲壳后，它藉助母树的身体逃脱。但不久，我又收到母树的神谕，将大肆破坏母树身躯的它捉个正着。这次它的外形又发生了变化，但还是被我用龙息烧去了甲壳……
之后，每一次再出现，它的身体就会有一些针对性的改变，虽然都被我用龙息烧去甲壳，但鬼龙抵御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当时的宇宙远没有现在这麽精彩，母树大部分的力量还在跟包裹她的毁灭风暴抗争，因此根脉尚未撑开整个世界。所以，作为整日捉虫的啄木鸟，我的生活其实很乏味。直到鬼龙那个打不死的家伙出现，才为我带来越来越多的乐趣。
也许是被我整日追杀，所以它拚了命的提升自己。每当它一身甲壳，自信满满的出现在我面前，却还是被我一口烧掉的时候，嗯，它那时的眼神真的很有趣……”巴哈姆特不由笑出声来。
见到雷欧惊诧的表情，龙神笑道：“雷欧，在我们那个时代，其实生活一点都不复杂。被母树孕育的龙族，每天的任务就是找出伤害母树身体的虫子，然后一口喷死。日复一日，简单的重复是会让人疲倦的。”
雷欧听明白了，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最后一次见到它时，它已经舍弃了厚重臃肿的壳，甚至承受住了我的第一口龙息。在我准备彻底抹杀它之前，它跟我说了句话。”龙神悠悠的道：“它说：『你为什麽杀我？』”
一直聚精会神聆听的伊露薇娅不由撇了撇嘴，“它是虫子啊！”
巴哈姆特点了点头，“好像我也是这麽说的。”
“它说了什麽？”雷欧表情严肃，急忙追问。
“它说：『虫子有什麽错？』”巴哈姆特继续悠悠的道：“我回答：『虫子伤害了母树。』”
“那他又怎麽说？”雷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它说：『我现在已经不伤害她了。我的出身没有选择，现在，我想做个好人。』”巴哈姆特叹了口气，“所以，我放了它。”
雷欧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我是您，也许也会这麽做的。”
巴哈姆特轻笑，“也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