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找的东西在下面？”
“嗯，一直在长大的蘑菇说明还在吸收虫龙体内的养分。”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见状，雷欧随即笑道：“大家不用紧张，能长出蘑菇说明下面的虫龙早就死了。”
骑士们立时松了口气，卖力的挥砍起来。很快，蘑菇露出地表的部分被清理一空。雷欧示意众人退后，熔铁穿甲弹跟着从截面处射入。
松软的菌柄很快就被打通，雷欧俯身看去，黝黑的洞穴内隐隐泛着神秘的轮廓。
“大人小心！”见雷欧作势跳下，哈维忍不住提醒。
洞穴不深，雷欧甚至连光莲都没来得及开启，双脚就已经落地。
果然是峡谷！除了横在脚下的巨石，放眼望去，空荡荡的洞穴布满了形态各异的岩块。不远处的视线尽头，蘑菇细密的菌丝遍布洞穴，彷佛无数双手共同捧起一颗空心的巨蛋。
不对，不是空心的。
雷欧在洞穴中央发现了一颗缠绕着菌丝的巨蛋，椭圆的形状很像雷欧见过无数次的虫卵。
小火和小雷陷入沉睡，雷欧手中的魔铳其实已经失去了魔力，成了只能击发子弹的器械。
但雷欧一点都不紧张，因为他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小心靠近巨蛋，雷欧缓缓拔出火刃。如果里面是一只还没有孕育完全的电击龙，雷欧有信心一击致命。
挥刀斩断菌丝，夺目的红芒陡然激射，照亮了整座洞穴后，迳自冲上地面，围成一圈的骑士立时后仰躲避。
裂缝自动变大，菌丝纷纷崩断。等被包裹之物暴露大半后，雷欧愣住了。
虫卵？
显然不是。
椭圆的球体有着水晶般光洁的外表，透过一层不厚的壳和四周翻滚的云雾，雷欧看见一团围绕着球心缓缓旋转的赤红岩浆。
吞吐的光芒就是由赤红的岩浆发出的，奇怪的是，雷欧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热量。
等渐渐适应洞穴内的光亮，雷欧旋即走上前去。
“嗡──”本命光莲受激启动，雷欧猛然停下脚步。
“嗯？”显然刚才他受到了未知力量的引诱。
水晶球内，风云突变，赤红的岩浆猛然固化，凝固的熔岩接着被由球心放射出来的射线细细分割。
无序的岩浆变成一轮金碟，等瞳孔猛然收缩，雷欧才发现这是一颗眼球！
几乎是同一时间，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雷欧的灵魂深处响起。
“小家伙，我们终於见面了。”
嗡的一声，雷欧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鬼龙！”
“呵呵……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巴菲罗斯。”
“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眼球似乎在微笑。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雷欧曾无数次想像过鬼龙的样貌，人形、虫体，英俊、丑陋……他想像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鬼龙竟只是一颗眼球！
“见到我，你很惊讶？”
雷欧茫然的摇了摇头，“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哦？那我应该是什麽样子？”鬼龙饶有兴趣的追问。
“你……”雷欧猛然垂下头。
短暂的沉默后，雷欧缓缓抬起头来。“你是什麽样子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来解决我们的仇恨吧！”
“我和你有什麽仇？我杀害了你的亲人？还是霸占了你的妻子？或者我抢夺了属於你的财富？又或者在某个大人物的面前中伤过你？”眼睛反问。
雷欧一愣，“你是虫龙，我是艾亚之子，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倒下，这是宿命。”
“宿命？你相信宿命？”眼睛夸张的放大瞳孔，“这是母树束缚我们的可笑枷锁！你不应该相信！众生平等，每个生命都是自由之子！关於这点，即使神，也必须尊重！”
“自由？”雷欧双眼一阵朦胧。不可否认，这两个字对背负着沉重命运的少年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对，自由！”
“砰！”
巨大的轰鸣吓了眼睛一跳。“你打我！”
“哼！真可笑！卑鄙的人总喜欢为自己的罪恶行径找一件华丽的外衣！你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贪婪自私的虫子们的奢望！什麽平等，你对那些被你奴役的吊死鬼们说过这样的话吗？”雷欧不屑的反驳。
瞪了半天，眼睛随即一眯。“谈判失败。”
瞳孔荡起涟漪，整个场景立时变换。雷欧不敢大意，光莲护体，小心戒备。
刚才的攻击用上了目前最强的多重穿甲弹，眼球没有一点反应，雷欧知道，接下来的战斗艰难了。
“嗯？”画面在眼前缓缓展开，一座似曾相识的木屋出现在雷欧面前。清新的空气唤醒了沉淀在少年灵魂深处的记忆。
雷欧猛然转身，一个挂着两条长长鼻涕的男孩正满脸兴奋的冲向木屋。
“皮鲁大叔，皮鲁大叔……”高声叫了几句，男孩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立时收声。他缓缓提起踏上木板阶梯的小脚，踮着脚尖走到门前，偷偷摸摸的向里面张望。
当男孩长出一口气的瞬间，雷欧潸然泪下。那是他自己啊！
“咯吱──”男孩小心的拉开门，侧身挤了进去。
雷欧擦去泪水，跟着推开门。
熟悉的场景顿时震撼了心灵，男孩黑乎乎的小手正捧着一小堆洁白的坚果，伸向柜台边上的鸟笼。
擦拭一新的黄铜鸟笼里，一只美丽的画眉鸟伸长脖子，隔着栏杆啄着少年手心的坚果。
“嘻嘻，哈哈……”也许是被挠痒了手心，男孩快乐的扭动着身体。晃动的手掌可急坏了屡啄不中的画眉鸟，焦急的小鸟连连搧动翅膀，清脆的鸟鸣立刻响彻大厅。
“好了，好了，我不动，你吃吧……”男孩绷紧了小脸，将手掌重新举起。
“叮咚──”
不久，墙壁的自鸣钟猛然响起，男孩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手掌一抖，剩余的坚果全都掉到了地上。
对画眉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男孩不情愿的起身，耷拉着脑袋向门口蹭去。“小鸟，你要乖哦……”
门被从里面推开，与雷欧擦身而过的瞬间，男孩断断续续的声音悠悠的飘进耳际。“完蛋了，配方还没有背，今天又要打手心了吧……”
等男孩远去，房角忽然站出一个人来。熟悉又陌生的巴萝芙蹙着眉头，冷冷的盯着男孩远去。
“皮鲁！”
一声暴喝之后，空荡荡的柜台立时冒出个人来。
“日安，美丽的巴萝芙小姐。”满脸褶皱的皮鲁大叔谄媚的笑着。
“皮鲁，这只鸟本小姐很讨厌，杀了吧。”指节敲打着桌面，巴萝芙冷冷的开口。
“可是……”地精为难的吞着口水，“雷欧很喜欢……”
“砰！”柜台上的东西立时蹦起。
“本小姐不喜欢！”巴萝芙带着皮手套的左手猛然掐住皮鲁的脖子。“给你两个选择：一，它消失；二，你消失。”
“它、它、它消失……”
“哼！”厌恶的甩掉手套，巴萝芙轻轻理了理秀发，优雅的消失在门口。
“唉……小宝贝，对不起你了。”皮鲁长长的叹了口气，将鸟笼收进柜台。
雷欧下意识的跟进，想看看大叔究竟做了什麽。就在他抬脚准备进入房间的瞬间，身体猛然僵住了。
时间彷佛停滞了，木屋寂静无声，就连柜台下画眉鸟尖锐的惊叫声也听不见了。
许久，雷欧动了。不是向前，而是微笑着收回脚步。
“我应该叫你什麽？鬼龙，巴菲罗斯，还是──死胎？”
独眼被人当众揭去伤疤，立时满目通红，温馨的画面瞬间破碎，雷欧又回到了那个空空的洞穴。
对眼睛憎恨的视线毫不在意，雷欧自顾自的说道：“你果然是个死胎。我曾经问过老爹，要怎样才能击败鬼龙？”
“罗特怎麽回答？”眼睛怨毒的开口。
“老爹说，虫子和人类是硬币的两面，如果想战胜对方，只要把自己拥有的东西发挥到极致。”
“你拥有什麽？”眼睛急切的追问。
雷欧一字一句的道：“这句话我也想问你，你拥有什麽，爱德华？”
眼睛暴睁，难以置信的紧盯着雷欧。
“你被骗了。”雷欧忽然开口。
眼睛一愣，伪装的淡定被无情的击碎，眼神中起了波澜，但出於不服输的复杂心理，仍忍不住强辩道：“这是诡计！”
浑身包裹着美丽的光莲，雷欧平静的开口，“爱德华，就在刚才，我差点上了你的当。如果当时我走进你精心设置的圈套，那现在我已经失败了。”
眼球缓缓收拢，跟着消失。很快，黯淡的晶石重新亮起，满头银发的爱德华正静静的站立在雷欧面前。
“我自问毫无破绽，你是如何醒悟的？”带着半张精致面具的王子优雅的开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