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站在白晋善的房门口，两眼看着门上的猫眼出神。他有钥匙，可是这次他却无法像往常一般，很平常地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苏煜转过脸看着靠着墙站在一边双手抱胸的顾柏，顾柏也同样回视着他，“怎么了？”他们已经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苏煜在迟疑什么？难道他不舍得？想到这个可能性的顾柏皱了皱眉。
苏煜本打算自己来就好了，但是顾柏却一定要跟着，于是在顾柏的陪同下他来到白晋善家，这个自己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房子。
苏煜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白晋善说，他感觉自己就像农夫与蛇里那条蛇一样，虽没有恶毒到反咬一口，可是却同样的没有知恩图报。
该面对总要面对。
苏煜摇摇头，然后按响门铃，他并不期望白晋善会听到门铃声，他很清楚，白晋善大部分时间都是戴着耳机火热朝天地打游戏。
刚按响第二声，门就从里打开了。
“小煜？”白晋善看着站在门口的苏煜，语气里有些欣喜也有些惊讶，“怎么不自己进来？你钥匙呢？”
苏煜笑容僵硬地和白晋善打招呼，“晋善哥。”
“怎么了？先进来再说。”
白晋善给苏煜打开门，让苏煜可以进来，他以为苏煜钥匙没放在身上，在苏煜走进来后，他才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人，虽然才见一次面，但是这个人他可是很熟悉。如何不熟悉？那么多年没打架，能让他大汗淋漓的对手他可是记着的，在打架的时候，白晋善才觉得一直觉得什么都无谓的他，突然好像回到青春时期，那股热血又重新涌了上来，虽然在苏煜离开后，又重新沉淀下去。
顾柏站在门口和白晋善直勾勾地看着白晋善，也不说话。来者是客，白晋善温和地笑着，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好，顾先生。请进。”
顾柏抬脚踏进门内，淡漠地说道：“我和小煜不会呆很久，收拾完东西就走。”
在看到顾柏的时候，白晋善也已经猜到了苏煜回来的目的，而且这个结果，是白晋善昨夜就预料到的，所以他也只是淡淡地回应，“好。”
苏煜并没有继续往屋里走，而是等在玄关处，自然也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听到白晋善那一声好，苏煜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一份亏欠，他欠白晋善的，为着他的出手相助，为着他的照顾，也为着他的关怀。
苏煜低着头，很抱歉地对白晋善说了声：“晋善哥，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看，这就是晋善哥，总是那么温柔。
白晋善看着低头不说话的苏煜，即使不看旁边那人的神情，他也知道他肯定很不乐意，因为能感觉得到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白晋善也知道苏煜这时是什么心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快点去收拾吧，别让人等太久。”
苏煜自己回房间收拾，他让顾柏在客厅等着就好了，顾柏便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白晋善冲了杯茶放到顾柏面前，“喝茶。”
“不用，谢谢。”顾柏并没有去接水杯，只是盯着杯中正在晃动的水面。
白晋善回头看向苏煜的房门，随即也在沙发上坐下。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顾柏将视线从杯子上转移开，转而看着在对面坐下的白晋善。
一个人长时间的注视会成为一种执念。白晋善本来垂着眸想着自己的事，他感觉到了顾柏的眼神，抬起眼来看着他，便看见顾柏眼里带着仇视。
看得到不代表他会在意，白晋善依然是和顾柏相对立的微笑，“顾先生，有事吗？”
“我要带他走。”顾柏冷冷地说。
“然后呢？”白晋善问道，“我知道你要把他带走，你不用刻意再声明一遍。”
顾柏并没有因为白晋善的话而结束话题，他警告着白晋善， “不管你和小煜在此之前有什么瓜葛，现在我回到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白晋善突然恶意地想逗逗他，“那如果我不明白呢？”
顾柏皱起眉，“如果你实在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
“呵......”
虽然说的话挺老成，但是年龄摆在那儿，终归还是稚嫩。白晋善只是笑了一声，也没有再和顾柏继续这个无趣的威胁话题。
“今天来了，我顺便再和你说清楚。小煜从今天开始，不会再去你的酒吧上班。”这件事昨天晚上因为苏煜困觉而结束，到最后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来，顾柏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先给他辞了，等他知道的时候也已成定局，那时候他说什么也没用了。
白晋善听到这话，终于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是我的意思，也是小煜自己想要的。”顾柏看到白晋善张了张嘴，他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不需要问我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来跟你说。小煜他性格比较怯弱，也不懂得拒绝别人，之所以是我来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和你提，毕竟你这阵子照顾他那么久，他是个有恩报恩以德报怨的呆瓜，所以他抹不开脸来和你说。”
白晋善知道顾柏对苏煜的描述很到位，因为他认识的苏煜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是否真的是苏煜自己要的，这个还有待考究。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苏煜便背着旅行包走了出来，“我收拾好了。”还没等两人有所回应，苏煜瞟见阳台上的绿植，他取下背包，让顾柏再等一下，然后就转身走进洗手间，接了一壶水要去浇花，这应该就是他最后一次灌溉这些小生物了吧，临走前再照顾照顾吧。
“小煜，你是不是要辞职？”白晋善在苏煜经过身边的时候，就顾柏的话向他本人求证。
苏煜听到白晋善的问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顾柏。
顾柏也完全没有心虚，反而还先苏煜一步发话，“难道不是吗？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把这份工作辞掉吗？”
苏煜呆呆地摇了摇头，“可是我没有答应你。”
苏煜再一次感觉到来自顾柏的不尊重，他原本以为在话说开了以后，他会听进去，苏煜有些生气也有些伤心，“顾柏，你不可以这样子。你不能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擅自辞掉我的工作。”
他话也说出来了，但是苏煜却在此时和他唱反调，顾柏也觉得他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再加上他本身就对苏煜和白晋善之间不满，所以也拉下脸来，“那你说，你想怎么办？你不打算辞这份工作？还打算继续？”
苏煜虽然生气，但是他看到顾柏生气的样子，说话也小声下来，但是并没有妥协的意思，“我工作很好，我不想辞......”
苏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柏猛地站起身来，把他吓了一跳，但是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惊，“那你就留下来吧，也不用搬了，继续住在这里就好了！”说完也不等苏煜反应，抬脚就离开白晋善的家，关门的时候还将火气发泄到门板上，门关上的时候似乎连房子都颤动了。
苏煜怔怔地看着深棕色的门板，他又惹顾柏生气了，可是明明错的是他，为什么他还发那么大脾气？苏煜心里觉得委屈，伤心涌了上来又红了眼眶，他忍着发酸的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白晋善也明白了，无非就是苏煜的男友见不得他和自己接触，所以要让他离开。白晋善知道苏煜心里不好受，他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算了，你赶紧去追吧，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别这时候就闹得不愉快了。下午去财务那里结工资吧，以后，也不用去上班了。”
苏煜猛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晋善，“晋善哥......”
白晋善冲着他笑笑，表示很体谅，“我知道你身不由己。”然后他从苏煜手中拿过喷壶放到桌子上，然后一手提起苏煜的背包一手抵着苏煜的背将他往门口推，“快点走吧，别让你男朋友等太久了。”
白晋善打开门将苏煜推出门外，然后在他回身的时候，又将他的背包塞进他的怀里，行云流水般流畅地做完这几个动作以后，他笑着冲苏煜摆摆手，“我就不送了，说不定他在楼下等你呢。”
“晋......”苏煜想说晋善哥对不起，也想说晋善哥谢谢，可是最后白晋善没让苏煜说话，也没能知道苏煜叫他是想跟他说什么，抑或是他根本就不想知道。“走吧走吧，我还要去打游戏呢。”
说完就关上了门，只留下空荡荡的过道里，苏煜孤零零地面对着一扇门，凄凉得就像是他被抛弃了。
白晋善在关上门以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他感觉嘴巴很寂寥，烟瘾又犯了。
点燃一根香烟以后，烟雾缭绕中是他模糊的面容。洒脱放手，他并不觉得自己伟大，只觉得自己可悲，亲手送走苏煜，只是为了欺骗自己，起码，比起苏煜一步步远离自己，自己推开，或许还能好受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