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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精之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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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是修炼了近千年的树洞精,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化作人形去各处收集故事,然后把这些故事融化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讲出来。

第一章:

这一日,我来到了土方城,这座除了名字,再无任何吸人眼球地方的城市。

唢呐声声,哀乐入耳,道路两侧各排着一队人,边走边撒着雪白的纸钱。有人高高地举着白纸幡,上书一个“元”字,再后面,有四个人抬着梨花木的棺材,还有十余辆车拉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装的应该是陪葬物。这排场不小,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哭,随从也好,披麻戴孝的人也好,他们都表情麻木,毫无反应,半点看不出悲伤。

下午出殡?稀奇事儿。这棺中人是谁无人感兴趣,只是闲了,恰好都听见鼓响,便能来凑热闹的都站在一旁看看。

“停下!”忽然有一匹白马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来者是个姑娘,看模样十八九岁,一身白色劲装,发被高高束起,手中举着一把三头叉。

唢呐声停了,棺材放下了,纸钱不撒了,围观的人也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一跃下马,就近抓住其中一个撒纸钱小童的领子,急迫问道:“那棺材中躺着的,可是归元将军?”

小童望着她的样子,不敢说话,不知是害怕还是怎地,手中装着纸钱的木篮子都掉在地上,雪花白撒了一地。

姑娘急了,大声冲着其他人喊:“到底是不是,你们若不说,今日我一个个的要了你们的脑袋。”三头叉“哐”一声插进了土里,插头没进去半截,她却还是怨意难消。

“是,这的确是归元将军的葬礼!”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清晰得异常。

我不解地望向众人,有人偷偷嘀咕,“这死了的是归元将军。”

那姑娘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双腿似灌了铅,再站不起身。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爬着到棺材前,脸蛋贴着梨花木,大声嘶吼:“哥~”泪水落到尘土里,只是溅起了一些不起眼的灰。

姑娘的双手紧紧扣进了泥土里,刚才的蛮横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哭昏在地上,像是一场戏,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观众而已。这出戏唱完了,他们又该各司其职。唢呐声继续吹响,棺材被抬远了,群众做鸟散装……

这姑娘一定有故事,我花了一两银子雇了伙计将她抱到客栈的楼上,然后静待她醒来。

“我哥真的死了?!”那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突然窜出这一句,吓了我一跳。

我愣了愣,点头道:“这些话不必再问,你刚才亲眼看见了归元将军的木棺,其他的,我也不知。”

那姑娘忽然跳下床,站在地上,不停喃语:“怎么可能,他那么高大勇猛,他打过无数场胜仗,他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他才不会死,他才不会……你看,我哥这不是来了么,你们乱说诅咒他做什么。哥,我给你介绍他们哦……”她的目光混沌起来,笑意盈盈望着门口,似乎真的看到了她哥哥。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没人跟我说过什么是凡人的死亡。

我看到门口有盆水,便端起来入睡泼在那姑娘身上,她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蹲在地上呜呜痛哭。

我有些担忧地望着地面:“这要是漏水了,会不会扣房钱?”

许久之后,那姑娘终于停止哭泣,一双眼却没了什么色彩。那眼神我却很是熟悉,在老神将我镇压在鸠山的时候,我也曾有过,这是绝望。

她开口后的第一句话是:“我是卫淼淼,卫国公的女儿。归元将军卫云飞是我哥哥。”

我沉默,后半句话我听了无数次。

她的第二句话是:“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必定是我嫂子杀了他。”

第二章:

卫淼淼的话对我而言是很有吸引力的。妻子杀了丈夫?这是怎么样一出戏?

到了将军府门口,卫淼淼深吸一口气没跟进去,而是骑着白马走了,她说要去守着她哥哥,如果现在进去,她手中的三头叉会杀了那女人。

我走进将军府,却觉得奇怪的很,没有守卫也没有管家,连个仆人都没看见。

归元将军府不算大,各处扎的黑白两色布花映在心里也不好受,自叹还好我没长心。

穿过正堂,后面的小院儿里有个白衣女子,正跪在烧纸钱的火盆前,低垂着脑袋。我走上前,蹲在她身边,直觉告诉自己她就是将军夫人,于是开口相劝:“别伤心了,人心不能复生……”

女子却抬头答断我的话,嗓音温柔,脸上有星星点点泪痕,“谁说我在伤心?”

这话问的好生莫名!可人家是主人,我总要礼貌些的,“你在哭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是喜极而泣罢了,他曾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死了,我不该大声笑吗?”

我静静望着她的眉眼,那是一副说不出的柔美,却面色苍白,让我想起鱼妖总是喜画的水墨,一笔点下去,浓墨散开晕在人心里。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是会杀人的吧?可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想到这儿,我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是你杀了他吗?”

女子仰天大笑,泪水自眼角两侧滚落到下巴,跌在火盆里,燃了星星火花。“我杀他?怎么可能,在我被众人千夫所指的时候,是他容下了我,我为何要杀他?”

“这……”我不知如何说才好,这是怎么样一种错落复杂的关系?

女子依然跪着不起身,拿了手边一摞纸钱,一点一点放进火盆,时而用木棍捅一下,使火不灭。

我想转身离开,这女子再沉默下去,怕是也没什么能说给我听的。

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女子似是思虑多时,终于开口:“若是你愿意,我会给你讲我的故事。”

我坐下来抱着腿,道:“你可以讲你的故事了。”别人的故事,对于自己而言,理应只是个故事,像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一样毫无关联。可怕就怕好多故事你根本不想知道,还是要知道。而除了你,别人都不会知道,你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下场,则是很可怜的……当然,这个理论不只适用于凡人。

女子见纸钱烧的差不多,伸手扶玖月起来,领她进了屋子,坐下来,开口讲出自己的故事:

我姓陈,闺名玉娘。

十二年前,我的家乡西南一地逢上天灾,久旱成疾,土地皆是干裂成碎块,寸草不生。只有一口小井,不知哪儿引得的水,能供大家饮用,借以生存。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一家所住的永安县又摊上了个恶霸一样的县太爷,将我们家家户户仅有的粮食都强取豪夺去填补自家的粮仓。那口井也被封了,别人不可取水。

无水无粮,可怎么活啊?

大家忍不住,拿起锄头镰刀,一起堵在县衙门口,想讨个公道,起码得有办法活着。县太爷却一脸委屈,说他不是没上报到京城,可折子被上面拦下来了,说是国库也不丰盈,莫要多惹是非。

那是数百条人命,怎么到了他们口中便成了是非?

我父亲因为在县衙门口声讨,被衙役打死,声称闹事。

我母亲忍受不了这些痛苦,抛下了我们,上吊身亡。

我年仅四岁的小妹,皮肤已经干的开始萎缩,嗓子早压的不成样子,只是一个劲儿说:“渴啊,饿啊。”

父母离世,我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我守在老鼠洞的门口,就期望能逮到一只灰耗子,然后就有些食了,就还能多撑几天。可是什么都没有,别说老鼠,就连一只死虫子都没有。这样干枯的地方,能吃的早被吃光了,活物也都快死光了。

我爬回屋子,抱起妹妹,干裂的嘴唇已经动不了,就这样等死。

幼小的妹妹不及我能撑,终于渴死在我的怀里。

那一夜,在我失去了所有亲人之后,老天爷似是终于开眼,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我躺在屋外,任雨冲洗着肌肤,张开眼睛与口让雨灌进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活下来了。

但这一场雨并不能改善什么,第二日雨便停了,我费了好大劲想爬起来,却不能。

晌午,有人破门而入,将我带走,并放火烧了这县城,算是对那些死尸一个交代。

这座城,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据说,我是整个永安县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带走我的是个男人,至今为止我也不知他的模样,更不知他为何那日要带我走。总之他把在把我体内外的伤都治好后,就把我交给了一个戏班子。

其实我不知对那男人该作何感情,是感激或是怨恨。

就如同我不知对云飞,是爱是恨。只因我后来得知,拦下奏折不让皇上见到的,正是云飞的父亲,卫国公。

玉娘在提起归元将军名字的时候,语气慢了下来,眼神带一丝惆怅,剪不断,理还乱。

我喝了口茶,道:“是不是先讲到这儿,天黑了,我呢,也饿了。”其实我不必吃东西,只是看天黑了罢了。

玉娘抱歉地笑笑,起身去了厨房。

第三章:

第二日,我依然坐在那里听她讲完这个故事。

没进过戏班子的人,一辈子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折磨。我被送进庆元戏班去的时候,已经十一岁了,骨头都长成了不少。再练身段,就比那些自幼练习的孩子,多吃几倍的苦。若是练不好,班主一鞭子狠狠抽下去,皮开肉绽,养了段日子好了,接着练,上次的毛病肯定长记性了,所以错不了。

也许自觉是死过一回的人吧,所以我比别人都努力,念白,吊嗓,跟着胡琴声一次一次唱。七年光景,整个京城都知道庆元戏班的当家花旦,叫陈玉娘。

我们戏班子变成了戏园子,不用再挨家挨户跑着唱小段,逢年过节我才出台演场大戏,还是主顾求着盼着的。

我终于熬出头来,成了名角。

又一年团圆节,藩王西门燕入京朝贺,皇帝点名让我入宫唱一曲。这是好事儿,我欢欢喜喜接旨,一行人入了皇宫。

当晚搭台唱戏,都圆满的不能再圆满,皇帝大喜,藩王赏赐,好得不行。可临下台子时,班主递给我一枚碟子,上面承着菊花饼,说是献给藩王的礼物。我当时还奇怪,我们一群草民,觐见怎么还会送礼?再说,只给藩王不给皇帝,这是何道理?可班主说了,我便也不多问,下台跪着献给藩王。

也所当晚的气氛太过喜庆,没有人会防备,藩王拿起菊花饼就咬了一口,还称味道好。可半刻钟后,就口吐白沫,当场身亡。

皇帝大怒,当即命人绑了我,即刻斩首。我有口难言,搜查后台班主一行人,却发现全部咬舌身亡。

我不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但我深知自己是一个无辜的人。

钢刀夹在脖子上的滋味,其实不算多难受,可它高举起的那一刻,我望着明晃晃的刀,心里惧怕的竟什么都想不起。

这时,云飞出现了,他跪在皇帝面前用性命担保,说我一定是不知情的。

他是大将军,立下过那么多战功,是皇上眼前大红大紫的人,他的面子,皇上一定会给。

但没人猜得透,到底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连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与他二人素昧平生。

皇帝沉默许久,说那就下旨让他去收了藩王西门燕的封地,便饶我性命。

此时,他当然可以选择不去。这样的交易,有点头脑的人都知不划算的很,若是收复了对他而言全无好处,只是救下了一个戏子,而若是收复不了,西门燕的兵闹起来,他的命也没了。

我的心瑟瑟的,说不出滋味来,我闭上眼,咬紧双唇,等待脑袋离开脖子上的时刻。

“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听见他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就这样死而复生了?因为有个从天而降的好人?

我被暂时留在宫中做宫女。

他出征的前一日来看我,我送了他一个荷包,上面绣了我的名字,他笑着收在怀中,只说了两个字:“等我”。我不想他走,这个能拿自己性命救我的男人,我怎么会舍得他死在战场上?

可就是这段日子,我听到老宫女议论说:“七八年前,卫国公在世时,拦了不知道多少封折子,多少灾民就这么死在他手下。如今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有不少宫女悄悄附和,她们也有亲人惨死,可这些话,只能背地里说。

卫国公死了,父债子偿对不对?

可他救了我,他是恩人。

这样的日子我数不清过了多久,终于我等到他大胜回朝的消息,皇帝问他要何赏赐?他却只说,求皇帝给我们赐婚。

皇帝允诺。

我就这样,成了他的妻。

很多宫女都羡慕我,甚至嫉妒我,说我使了手段才能做得将军夫人,我不语,若真是用了手段获取来的也好,可我什么都没做,他为何要娶我?

新婚夜,喜烛燃烧,盖头被挑,我望着他的脸,忽然笑不出来。

“你的父亲害得我全县的人都旱灾而死,包括我的爹娘、妹妹,也许有朝一日,我会报仇,趁你不备,杀了你。”我这样说,我在等他的反应,我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最坏的结果,是得到他的休书。

门外冲出个女子,大声喊道:“你敢碰我哥哥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饶你。”

“玉娘是你嫂子,你日后敢对她不敬,我首个饶不了你。”云飞不对我发火,却对着自己的妹妹喊起来。

她哭着跑了出去,云飞合上门,走向我,摸着我的面颊说:“我怎会不知你的身世?你若要报仇,我随时恭候,我的命,本就是为了你而留。”

我无法克制住,在他怀中哭泣,老天何其宠我,让我嫁得这样一个好丈夫。

听到这儿,我不理解,开口问道:“这不是很好吗?你们理应和和美美过日子,多好的一对啊。”

玉娘将鬓角的发捋顺,道:“若世人皆糊涂,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儿了。生老病死都会看淡,只怕的是事事都要求个明白,求到最后,到手的东西也被自个儿弄丢了。”她轻叹,讲故事的时候语气一直淡淡的,还不如她经历的那些事情起伏。是不是经历的太多了,反而便什么都不在乎了?是与非,错与对,皆无所谓?

那还活着做什么?

这句话我踌躇许久始终没敢问出口,玉娘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未免太可怜了些。

第四章:

“是,我舍不得伤他,也没有能力伤他。所以我们一直过得和睦万分,尽管他妹妹并不喜欢我,碍于云飞的面子,也对我礼让着。”

玉娘顿了顿,起身去身后的桌上倒了两杯茶,递给我一杯,自己在那儿慢慢饮着。我品了一口,茶水早凉透,苦的让人作呕,她将杯子放在一旁,没说什么。

玉娘喝完了茶,说出她最懊恼的事情:

一年前,他又一次出征,皇帝派他做了镇远将军,行军不可携家眷。这便意味着我们必须再一次分别两地,他把我送到这土方城,说远离京城会少知道许多事,耳根子静心也静。

我点头,有了他,住在哪里都一样。没了他,人在何处,不也是一样空的么。

刚开始,每个月都能收到他的家书,给我报个平安,说些对我的思念,可渐渐的,这家书没了,消息也断了。

我想,许是有战乱吧,他没工夫估计这些事儿,然后就日日烧香拜佛,乞求他平安。

可是,老天戏我。太子派守卫来找我,给了我一封信和一箱子赏银。

信上说,这一切都是个局,当年是他的人救下了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最得力的棋子。我不负他所望。藩王权利太大,皇帝一直犹豫万分,不知如何处决。几年前借我之手除掉他,皇帝大喜,册立他为太子,那赏银是他的谢意。

他还在信中给我带了个消息,镇远将军肩伤复发,命不久矣。

看完信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做了一枚棋子那么多年还沾沾自喜。还有云飞,是不是也只是怜悯一颗棋子呢?还是说,这又是一场什么局?

我怀着这样的心思,用一半的银两辞退了府中所有仆人。

前些日子,有人快马加鞭来报,将军死在边关,尸体埋在当地,请我节哀。

我只是问,“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可那人摇头,“将军未曾有一言。”

我心如死灰。

我用剩下的银两,雇人办了一场葬礼,那棺材里根本没有尸首,只是他的衣冠。

按理说,夫君死了,我应该随他去的。

可是,后山的梅花快开了,这土方城的梅花比别的地儿开得早,我能赶上。

我得,先看看今儿冬的腊梅。

玉娘的眼睛看向窗外,嘴唇一直在那样一开一合的讲着故事,似乎根本不用思想。因为这是她的一生,不必想,已经跃然于目。

我不知说什么好,听了这样凄美的故事,她想看梅花,自己便陪她一起等吧。

两日后的早晨,玉娘翻箱倒柜换了一身衣裳,白色的薄衫,上面绣了梅花枝子,带长长的水袖。

“这身行头好久没穿了,如今竟也还合身。”她笑,笑的玖月心里发颤。

她坐在桌子前,打开妆奁,拿出油彩,描画起来。待梳妆好了,略一躬身,我看呆了。

美,真是美,她不上妆是美人,上了妆便是仙女。我毋庸置疑的相信她当年会是名角,不待开口,就这一亮相,便会惊艳了多少人。

“走吧,晚些梅花该怪罪了。”玉娘说的极认真,好似那梅花不是物而是人,这盛装打扮,是要赴一场早订好了的约。

“玉娘,你只穿这个不冷?”现在可是冬天。

玉娘笑,“不冷,心里都不觉得冷。”

第五章:

后山,白的红的梅花大片大片的绽放,开得醉人。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玉娘感叹,忽而又道:“你听没听过梅花落的故事?”

我实话摇头,却觉得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好生美。

“传说,九天山上有棵梅花树,日日受住在这九天山上的一位山神血液供养,成了精,化作人形。山神却因为得罪了上仙被贬在人间。梅花精不甘心,日日守在九天山上,等着他的转世来报恩,等了近百年,终于等得他的转世,一个贫穷书生的到来。”

“后来呢?梅花精以身相许?可人妖殊途?”我觉得在凡间听得段子,大多都是这样写的。

玉娘浅笑,道:“梅花精虽然成了妖精,却没过高的本事。在与书生结为同好之后,书生整日愁眉不展,只因寒窗十载不得志。她用自己的身子去攀附权贵,得以让书生博得功名,成为朝臣。她终于逃出那些人的魔爪,跑去他的府邸。而那当年的穷书生看见她,却觉得肮脏不堪。她死在他的面前,为了证明自己心里的清白。死后,梅花便只有三种颜色,白的是她的身子,大红、粉红的是她的血。”

我正欲怒骂那书生不是东西,却见玉娘忽然流出一滴泪来,甩起水袖,唱了起来。

“我念你恩德数十载,换来你一腔好生不爱。好日子摆在眼前我不要,只为了前生你恩情在。小梅花我心中无愧对天地,平白你对我却不信。郎君~凡人皆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同床共枕云雨后,却依旧不得你怜悯我的一番心。今日我丧命在此赴黄泉,只求郎君来世仍能投富贵,小梅花魂飞魄散也安心……”

她用水袖缠住自己的脖子,狠狠拉住一头,泪流满面。

我迟疑着没有上前阻止,人心死了,阻止也没用。况且,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定数。我闭上双眸,不敢去看这一幕。

“玉娘。”我睁开眼睛,回头望向来人,一身布袍,俊朗魁梧,他是?

玉娘哭着跪倒在地,来人跑上前将她揽在怀里。“玉娘,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这么久,是我来迟了。”

“夫君……”除了这两个字,玉娘什么也说不出。

这是一出金蝉脱壳,卫云飞诈死,让敌军放下心,此刻一举进攻。大胜!

还有,他并不是怜悯玉娘,而是恰好玉娘在多年前唱过一出梅花落,而卫云飞也是因这落泪的人,他怜的是戏中的小梅花,爱的是身边的陈玉娘。

这样的结局,很圆满,我撇了撇嘴,迟别了他们。

只是阳光照射下来的那一瞬,我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也曾奢望过与他这样相拥相泣,如今想来,终究是梦。

我后来又去找了卫淼淼,她知道了真相,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哥哥还活着便开心。她亦不要再回去了,终究是个多余的人。

世间的事儿,便是这样的,当你想要的和别人想要的发生了摩擦,总有一个得不到,仔细想想,比两败俱伤好得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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