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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血戮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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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无论是神堂军还是三河军,士气都好不到哪里去。

安祥城摇摇欲坠,襄阳郡众支派、豪族却被作乱的山蛮所困,焦头烂额可想而知。

而神堂方面因为三次故意战败,不但损兵折将而且劳师征旅,导致肉食和赏赐已经难以鼓舞起士卒的士气。

偏偏苏梦枕却严格要求军纪严明,稍有扰民或违反军令,动辄处以极刑。这样严酷的做法,反而激起了不少怨言。

其实苏梦枕并不是死板的人。过去士气低落、军粮缺乏时,他也曾纵容士卒劫掠,以鼓舞军心。

但这次他似乎因为胜券在握,格外强调军纪起来。

这种事情他一向乾纲独断,向他进谏者,全部被他了回去。

“根据线报,三河剑派的第一波援军已经集结起来,并出了。”苏梦枕看着吴锋,道。

神堂军的大营扎在平野之上,在后侧有游军保护粮道,另外新近降顺的水野馆也承担了提供粮草和运粮护粮的任务。不过水信元似乎还顾及旧情,没有直接出兵参战。

在前左右三面,则遍设岗哨箭塔,筑数垒与主营相呼应,其间有壕沟鹿角蒺藜绊马索诸物,层层叠叠,防御劫营,令敌方无机可乘。

修筑营寨,正是苏梦枕所长。

“敌人兵力不足,必定会选择夜袭。”吴锋道:“李孝被刺死之后,李孝麾下那支精锐骑兵已经被李忠父子收归直属。我们神堂缺乏骑兵,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被李询刺死的将夜城城主李孝麾下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其中战兵达六百,这在中原地区非常罕见。

苏梦枕头:“骑利平旷,步利险阻。安祥城北面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的施展,因此我才厚筑营寨,以备敌军。”

又道:“所以我不但准备了长枪队,还秘密训练了一支精锐戟兵,届时以枪戟盾混编,重弩押后,可摧敌袭。”

他眼神一转:“不过,血戮营一定会出动。”

“血戮营是当年李清经过上百场血战,一手打造出的一支精锐步兵,既可重甲迎敌,又可轻装出动,长于格斗,更擅长集体刺击。”

“血戮营的作战人员数目从未过两百人,但以李清的可怕,这支部队的强悍可想而知。”

吴锋问道:“不是血戮营已经残了?”

苏梦枕头:“血戮营统领历来由樊城赵家的家主担任。二十年前,李清死后的混乱当中,血戮营损失不。十八年前,李忠又派出赵家家主率领以血戮营为主的部队骚扰我神堂领地,结果我令阿光带人突袭,成功击毙赵家家主,对血戮营再次造成惨重打击。”

阿光是苏梦枕的堂弟,名叫苏有光,以勇烈著称,是神堂第一猛将。

“现在血戮营是由当代的赵家家主赵忠高率领。李忠才具远不及其父,血戮营哪怕人数恢复,战斗力必定有所下降——但亦决不可掉以轻心!”

苏梦枕眼神湛湛,决然道。

他经常大放狂言,视敌人为无物,但真正在战场上,苏梦枕却从来不会瞧任何敌人,力求考虑到所有危险,以保万无一失。

所以在他看来,安祥城乃至整个三河剑派,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酒忠次骑在血红色战马之上,一袭血色披风,疾驰如电。他腰间的血红色酒葫芦也在烈日下放着明亮的光。

但他的神色却有几分黯然。

他今年二十四岁,是李忠最得重用的两大弟子之一,与石数正齐名,是三河剑派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性格粗豪,做事却以严谨著称,人称“酒忠次治军如铁,石数正政略无双”。

李忠修为不高,比酒忠次也大不了几岁,并不能在修行上教导酒忠次。酒忠次的征天级别修为,本是由父亲教出来的。

然而有力家臣家中的出色子弟拜门派之主为师,以强化双方之间的关系,是乱世当中不成文的法则。

酒忠次叹息着展开李询给他的锦囊。

这锦囊来得太迟了些。

父母离异给少主带来的打击,实在不。号称智绝天下的少主,竟然未能识破苏梦枕的计策,只能现在设法补救。

连少主本身都没什么信心,更不必少主忙于平定山蛮叛乱,不能亲自参战。战局……真的能扭转么?

“苏梦枕诈败三次,士气必然低下。神堂军皆为步卒,几无骑兵,安祥城外一片平野,可以骑兵突击破之。”

很有道理的废话。酒忠次绝望地想道,这段时间少主状态实在太糟了。

这些基本的道理,苏梦枕那样的老狐狸又怎可能想不到?现在神堂军的营寨就跟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如果战败的话,安祥城沦陷,三河剑派的未来将无法想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酒忠次咬咬牙,感到了一股深心当中的绝望,吞噬着他的心魄。

他抬起头,看了看队伍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重甲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名叫赵忠高,三十七岁,血戮营现任统领。十八年前,赵忠高的父亲受命袭击神堂领地,却不幸中计,遭到神堂名将苏有光突袭,壮烈战死,赵忠高便继承了樊城赵家家主和血戮营统领的位置。

血戮营是李清一手打造的贴身卫队,既可护卫主公,也可先登杀敌,战斗力极为强悍,是三河剑派的绝对王牌。

这次李忠亲自带领大部队援救安祥城,但命令赵忠高和酒忠次带兵先行。

他的儿子赵宗胜今年只有十二岁,但天赋奇高,为人戆直狂横,自称“赵日天”,是酒忠次和石数正的好友。

“赵师叔。”酒忠次无奈地耸耸肩:“你怕么?”

赵忠高平静地看他一眼:“你还太年轻。”

酒忠次压低声音,道:“这次作战,连师弟和师傅都失去了信心……”

“我们是军人,能战则战,有危难则死战,不能胜则战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该明白。”赵忠高话语如冰,不带丝毫感情。

眼含煞气,不苟言笑,是樊城赵家历代的风格,只不过自称“赵日天”的赵宗胜比他的爷爷和父亲话多很多。

酒忠次当然不怕死。

他怕的是死得全无价值。如果自己死后三河剑派就此分崩离析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活着,承受一切困难和折磨,哪怕其中有再多屈辱。

酒忠次低下头,继续看少主李询留给他的锦囊。

读着读着,他的神色突然变了,眼中也流露出了异样的神采。

酒忠次愣在马上,随着马身的一阵颠簸,差掉下来。

赵忠高拨马过来,猛地按住了酒忠次的肩头,厚实的手掌令他感到安稳可靠。

“没有什么可怕的。”赵忠高决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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