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辰眸光凝了一瞬，指尖动作戛然而止。
郭莜压了压嘴角，自认为稳超胜券，抬手妩媚地拨了拨及肩长发，深红的指尖碰上亮泽青丝，强烈而狠戾地攫人眼球。
苏励风华正茂，上去便要占上副总的位置好些年，所以，她郭莜能爬到高层的机会只此一次，只容成功不许失败。
一直以来，郭莜有的放矢，处心积虑把苏励一次次推上风头浪尖，为的便是能光明正大拿到股东们的选票。
可如今，到了最后关头，苏励屹立不倒，股东们的选票依旧偏向苏励，郭莜便不得不各个击破。
而江皓辰手中的一票，对郭莜而言，至关重要，拿到了，相当于以一抵十，顺便也能拿到他的追随者的支持。
很快，江皓辰微微挑眉，清澈的眸底重现桀骜笃定的笑容，“没了？”
郭莜怔怔，尔后皮笑肉不笑，“请江老板明示答案。”
他冷艳一笑，“出去。”
郭莜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稍稍调整气息，“以江老板的才智，定不会做出因小失大的决定，五点前，请江老板务必给出答案，不然……”
“不然怎么？”江皓辰俊眉一挑，慢悠悠地挑衅。
“江老板应该很清楚，告辞。”郭莜把面前的小物件往前推了推，欠身离去，高跟鞋的“蹬蹬”响的节奏微微有些错乱。
林小曦闻声跳着逃到门旁一侧，倚着墙壁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小姐稍等，我只占用老板几分钟。”陈彬冲林小曦礼貌一笑，郭莜后脚刚出门，他前脚便进了江皓辰办公室，合门谨慎地上锁。
“老板，根据郭莜最近的行程，她和一家新的投资公司的代表来往密切，但是，”陈彬瞥了眼桌上的U盘，若有所思，“那家公司应该和此事无关。”
敢旧事重提，郭莜确实做足了功课。
“继续查。”江皓辰淡淡道，目光掠过桌上白白的小方片，深深蹙眉，“马上处理掉。”
陈彬颔首，拾起桌上的U盘，试探地问，“需不需要先下手为强？”
“不用。”江皓辰轻快果断答，漂亮的指尖在桌上有韵律地弹跳。
他要看着对方把最后一张王牌出掉，再伺机而动，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意料之中的答案。陈彬迟疑片刻，“但是，林小姐要是看到了，会不会……”
江皓辰默了一瞬，嗓音低沉，“我知道了，让她进来。”
陈彬点头，转身出门，遥遥望见林小曦一溜烟跑出去的身影，摸不着头脑。
林小曦闷闷回到办公室，耳畔不断回响郭莜和江皓辰的对话，愈发地烦躁。
她自然联想到，她刚进美皓不久时，在苏励办公室撞见郭莜和他坦诚相见的夜晚，自然便和两人方才的对话联系起来。
林小曦倒不是小心眼地翻旧账乱吃醋，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便默认接受了他的过去、接受他所有的不完美。
可郭莜都骄横跋扈地上门要挟了，他竟轻描淡写带过，宠溺旧爱吗？林小曦恼火不已。
林小曦闷闷了一下午，情绪发酵到极点，下班便气冲冲地准备找江皓辰说清楚。
上了车，她一言不发，鼓着腮帮子眺向窗外。
某人一如既往，凑过来亲她，她直接捂上脸，二话不说请人吃闭门羹。
江皓辰叹了叹气，大手抚着她的小腰轻轻一勾，把小姑娘紧紧搂在臂弯，低头贴着她耳畔吹风，“我哪里惹到你了？”
林小曦倏地放下手，像一点就着的炮仗，嘴嘟着高高的，恶狠狠瞪他，“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念旧情吗，你去找郭莜啊？”
江皓辰怔了片刻，看着她摇头晃脑，咬牙切齿地捶他胸口，不由暗暗发笑。小姑娘疑心真重，竟趴他门口偷听？
待她闹够了，气喘吁吁地瘫在他怀里，他低头，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是念旧情。”
林小曦神色沉郁，挣扎着推开他。
“不念旧情，就不会追你追到差点把命搭上。”他俊眉微弯，澄澈的黑眸笑意点点，如平静的湖面，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林小曦刹那安静，心尖软了软，犹犹豫豫地贴回他胸口。
“那你和郭莜……”她语气直发酸，音量越来越低，羞于开口。
江皓辰戏谑笑笑，指尖宠溺地刮了刮她软润的脸颊，“不是被你打断了？没有开始，哪来旧情可念？”
林小曦目瞪口呆，抬手按了按脑袋，不愿回首那夜撞见他和郭莜的情形，但又急切想从中寻找证据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
难道真的被她打断了？难怪，郭莜一直针对她。
良久，她愣愣抬眸，将信将疑地确认，“真的吗？”
他睫毛轻垂，默认。
“那郭莜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小曦凝神屏气，紧盯着他，脑中不断回响“床技”二字。
“不知道，拉票的花样吧。”江皓辰眸底闪过一瞬的异样，微微耸肩，坐正身子，若无其事启动车子。
车子飞驰出了工作园区，在渐渐开始拥堵的马路上狂飙。
林小曦尚存疑虑，一时找不到合适切入点，歪着脑袋忖量。中途江皓辰停车接了个很长的电话，她便无所事事地打开手机。
许是记者找不到新闻，一开手机，铺天盖地都在推送一则合辑：那些年，我们一起围观过的艳照。
瞄到第一遍，她置之不理。
瞄到第二遍，她暗暗嘀咕，真无聊，居然还这么火。
瞄到第N遍，她不耐烦地点进去探探究竟。
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非是小编点评各种道德沦丧的门事件，扒扒曾经红极一时的主角们的现状，供闲来无事的网友消遣罢了。
林小曦只随意瞧了瞧，心头却多了分空落感，似乎错过了什么，但始终找不准点。
她忍不住翻了第二遍，目光落到其中一张照片上，女生在床前玩大尺度自拍，身后凌乱的大床，模糊可见半裸的男人，俊俏的眉眼间透着几分青涩，睡颜恬静，颇为养眼。
“这么出神，想什么？”男人挂了电话，淡淡笑问。
“没什么，看看别人艳照，顺便检查有没有你。”林小曦扬扬手机，娇嗔地剜了他一眼，嘟着嘴随口玩笑。
话音刚停，她的手机不翼而飞，瞬间便稳稳落到男人手里，随之被嫌弃地扔进车门上的储物格。
林小曦一脸发懵，朱唇因受惊而微微张开。
眼前英俊不凡的男人，眸底阴霾密布，似乎和照片中青涩的男孩有几分形似。
“别看那些。”江皓辰及时调整气场，轻佻地扬眉，自上而下扫了眼自身，促狭一笑，“陪你看现场。”
林小曦恼羞地瞟了他一眼，扭过头闷声不语。
或许是她想多了，高高在上的江老板怎么可能low到出卖色相去博人眼球？
多半只是巧合罢了。林小曦余光偷偷瞄了瞄身旁人，挣扎之后，决定选择相信逻辑、相信他。
窗外，夜幕垂落，华灯初上。车子重新飞驰，很快驶入熙熙攘攘的市中心。
回到在水一方，重新踏进1802的客厅，林小曦有些拘谨。
玥儿则喜笑颜开，又是嘘长问短，又是端茶倒水，还不停地旁敲侧击让林小曦搬回来住，弄得林小曦更不自在。
林小曦喜欢玥儿的厨艺，为了回在水一方吃饭，可没少和江皓辰唠叨，让他务必吩咐玥儿，对他俩复合的事守口如瓶。
好不容易来了，林小曦却有些后悔。她耳根子软，招架不住玥儿的热情，几次差点脱口而出，答应搬回在水一方。
在客厅坐了会，江皓辰有事回书房，林小曦暗暗欢呼雀跃，黏着他一同上楼。
江皓辰在桌前笔挺坐下，俊眉轻轻一沉，询问地瞧了眼像小猫般缠着他不放的小姑娘。
林小曦尴尬地笑笑，转念有些不舒服，甩开她手臂，闷闷地嘀咕，“人家没那么想偷窥你工作。”
江皓辰微怔，眸中刹那光彩流转，拽着她纤细的手腕一拉，把气鼓鼓要走的小姑娘搂在怀里，低低地问，“你就这么想我？一刻都不想分开？”
林小曦羞红了脸，埋头在他胸口，含含糊糊地否认。
飘飘然了一瞬，在被她搅得彻底心猿意马前，江皓辰吻了吻她柔顺光亮的长发，视线重回屏幕，淡淡道，“听话，别看。”
逆反心理作祟，林小曦微微不悦，余光轻轻地瞄，顺着他漂亮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近在咫尺，不太费力便记下他的开机密码：qianmei0316。
江皓辰面无表情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合上电脑，低头温声道，“我出去一下，很快，等我回来。”
林小曦正一遍遍默念他的密码，没太听清便敷衍地点点头。
他起身，把人放在座椅上，长腿交错前行，在门口顿了一瞬，回眸凝了眼呆呆神游的小姑娘，若无其事按下信号干扰仪的开关。
偌大的书房，静悄悄，只剩林小曦一人。
林小曦在屋里来回踱步，心理斗争异常激烈。
她倒没有偷窥男友隐私的心思，可知道了密码，心被勾得痒痒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准备刷手机消磨时光，无奈连不上网，便撑着下巴坐在他电脑前唉声叹气。
就看一下下。她给自己壮胆，颤颤抖抖地输了那串无比难记的密码。
随随便便扫了一圈，基本都是些工作文件，林小曦舒心笑笑，鼠标移到系统盘，准备有始有终，彻底消除自己的好奇心，以免下次再犯。
一眼扫过去，林小曦瞬时被一名为“qm”的文件夹吸引。
“qm”，看似普通，在清一色的系统文件中，却无比突兀。她微微敛眸，凝神点进去，脸色骇然一变。
海量的照片和视频引入眼帘，其中一张便是女孩床前大尺度自拍，和新闻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