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阴沉沉，冷飕飕，典型深秋时节。
林小曦正襟危坐，被办公室的暖气吹得头脑发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干劲十足。
失眠了一晚，因为专利被搁浅的上市计划，她稍稍有了些眉目，大清早便兴冲冲地跑到公司。
比她级别高，经验老道的人，美皓比比皆是。如此大的差错，自己轮不到她处理，也不会有人感激她废寝忘食地操心。
可她放不下。
同事们陆陆续续上班，看到神色专注的林小曦，纷纷惊呼一番。
“难得啊，小曦。第一个到？”有人几乎惊掉下巴。
“小曦，你现在还费什么劲，赶紧看看外边的机会。”有人直白。
专利泄露一事，她尚是“嫌疑人”，她操作确实有不合规的地方，一旦证实当前的严重后果和她的失误有关，被开除是必然。
林小曦微微笑应，继续投入工作。
“哟，小姑娘改变穿衣风格了？江老板这下要怜香惜玉了。”有人不加掩饰地打量她修长白皙的美腿，诧异地扬高语调。
话里行间透着暗讽，讽刺她为了自保，卖弄姿色。
林小曦自然不太舒服，可别人没有明说，跳出来反倒像是对号入座。
有人不留情面地接话，“我看江老板多半已经审美疲劳了吧。”
林小曦脸色微变，生涩小声澄清，“今天下午有新代言人的媒体见面会，才特地穿的。”
她身着一袭深红圆领小礼裙，披着中袖小针织，绵柔的裙子上别致地绣着朵朵简洁的花瓣，白皙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莹润美腿则大大方方露着，引人侧目。
标致的脸蛋，被衬得面若桃花，娇俏可人。
室内温度高，她这一身装扮倒不突兀。只是和她平日的随意休闲风，对比太强烈。
众人意味深长笑笑，各自散去。
身后窃窃私语不断。
“听说小姑娘被甩了？”有人八卦。
“有什么奇怪的，江老板玩腻了呗。以前得宠的时候多清高，多朴素啊。”略略尖酸的女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可惜，豪门梦碎。为了保住工作，哪还顾得上装纯！”有人轻笑。
林小曦工作的思路不停被扰，脸红一块白一块。
开会时，曹姐那句不痛不痒的“小姑娘想找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加上林小曦羞赧默认的态度，充分激发了同事们八卦的热情，纷纷发挥想象力。
几天内，她和江皓辰分手的版本便轻轻松松衍生出十几种。
众说纷纭，但大抵意思一样，江皓辰甩了她。
合情合理。
反驳底气不足，反倒自取其辱，林小曦心头泛起微微的苦涩，起身到茶水间倒水，缓一缓神。
她盯着杯中缓缓升起的白烟，眸色呆呆。
不远处一阵骚动。
林小曦蓦地惊醒，茫然望过去，渐渐地，水亮的清眸泛起点点光彩。
研发部老人退休，中高层换了遍，按照惯例，新人们来市场部打招呼。
清一色的帅哥，身材极好，面容帅气，养眼得很，被市场部的女人们热情地围得水泄不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小曦也不能免俗。
她端着茶杯，呆呆坐到茶水间正中的吧台上，双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望向那片女人为主的市场部不太能看到的风光。
职场的成功男人，比起拥有极致外表的明星和模特，魅力往往更胜一筹。
他们一般都是顶级学府毕业，从里而外散发着社会精英的特有的自信，能力不凡，谈吐不俗，气质儒雅，若是外形不错，万人迷的头衔便八.九不离十了。
眼前便来了这样一群人，西装笔挺，笑容性感，把市场部的女人们迷得矜持全无，纷纷挤着上前递名片。
茶水间比办公区高出几级台阶，正是最佳观赏位。林小曦慢悠悠地品茶，津津有味地看着远处，心头的不快渐渐被冲淡。
她就是这么肤浅。
眼前晃过一张清隽淡漠的脸，不偏不倚挡住她直愣愣的视线。
江皓辰气定神闲地站在吧台对面，直直对上她陶醉的目光。
看惯了他，没什么好看的。林小曦心不在焉地摆摆手，微侧着身子，意犹未尽地瞄向他身后，“不好意思，让一让。”
“市场部很闲？”江皓辰俊眉轻蹙，不自觉地翘长尾音，轻描淡写的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别吵。快点让开。”林小曦不耐烦答，斜着身子探出头。认识新同事，方便合作，本身就是工作。她不觉得不妥。
江皓辰侧侧身子，挡着她好不容易探出的视线，眸色微愠。
她侧到另一旁，某人跟着移步，严严实实挡住她的目光。
来回几次，林小曦被他弄得耐性全无，微微敛眸，瞟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干嘛？”
他迟疑片刻，“开会，你今天有空……”
“那你快去。”林小曦甩甩手打断他，伸长脖子望向他身后。
江皓辰深深蹙眉，转身望向众人，嗓音清冷逼人，“黎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骚动声戛然而止。
众人先是一怔，尔后各自垂头散去。
董事会上碰到的长相邪魅的男人，笑容满面朝江皓辰走来，熟稔地拍拍他肩膀，一同往苏励办公室走去。
林小曦端起慢慢冷去的茶杯，不满地剜了眼江皓辰，步伐寡淡往回走。
自己天天翘班，下属浪费几分钟说说笑笑都看不过眼。这个奸商！
另一侧，江皓辰嗔怒地睨着林小曦气鼓鼓的身影，俊眉微微舒展。
小姑娘眼光真差！明明他更好看。
就连比他略逊一筹的韩靖宜，也远远甩那些人几条街。
不自觉想起韩靖宜，江皓辰脸色霎时一凛，漂亮的眉眼刹那浮现阴霾。
会议极短，简单汇报和交流，苏励匆匆赶去出差。
本是苏励约研发部总监黎谨商谈专利一事，两人一个为了运营方案，一个为了技术难题，忙得焦头烂额。
江皓辰看似是来关心下属，更多却是，为了碰到林小曦。
还不如不见，一肚子火。他全程心不在焉，愠怒地敛着眸，盯着随便一个地方出神。
“怎么样？我一出马，轻松帮你解决一大难题。”黎谨用力拍拍江皓辰肩膀，眸底桀骜含笑。
能短短时间内，通过加简单部件，绕过原先的专利方案，确实不简单。但由于需返工，原定的出货量减少。好在不影响正常上市。
“著名的营销小天才，这点小事就被吓到了？你现在智商堪忧啊。”黎谨见他板着脸，误以为他愁于工作，趁机取笑。
江皓辰回过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他心底其实早已有初步营销方案。
只是，提前被对手的产品冲击，即便绕过专利，不够独特，很难保持市场占有额。
还得再想想。
怯怯的敲门声。
林小曦探进一个脑袋，愣愣地扫视一圈，不见苏励，却对上两道锐利的目光，不由尴尬地垂下眼帘。
“对……对不起，我只是来送东西。”她怯怯道，进屋在苏励的桌面上放下一个U盘。
她焦急地快进快出，看起来像小跑带蹦，短短的裙摆轻轻摇曳，风情乍现。
黎谨直白地盯着她柔嫩的腿，朝江皓辰使了使肯定的眼色，嘴角扬起邪笑，语调抑扬顿挫，“小美女是苏总的部下？浪费啊。”
江皓辰狠狠甩他一个刀眼。
林小曦听不出其中的调侃的味道，回身认真笑笑，轻轻颔首。
“苏总出差一个月，什么事？”江皓辰淡淡问。
听到自己略显急切的嗓音，江皓辰不由一惊。他从不过问非直接下属的工作，没兴趣。即便是林小曦，他也不曾关心过。
如今，他却处处想护着她。
苏励是林小曦唯一的靠山。林小曦绕过她的老板郭莜，直接找苏励，想必是有要紧的事。他便话不由己，脱口而问。
“也没什么。关于下个季度的新品上市，我做了个提议案，给苏总参考。”她小声答。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大概是嫌她多管闲事。林小曦有些委屈，十字交叉攥着手指，怯怯道，“我知道我做得很差。只是想帮帮忙。”
“听美女说话是种享受。”黎谨桀骜不羁地扬扬下巴，做出请的姿势。
林小曦深深蹙眉，暗暗腹诽，这不正经的，怎么进的美皓！
她悄悄窥了眼江皓辰，似乎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深呼吸，颤抖着声线开口，“我猜因为返工，供货可能跟不上。所以改掉我们以往直接出大货的风格，换饥饿营销。”
江皓辰眸色微微一惊。
正是他所想。
林小曦顿了顿，定定神继续，“还有就是对手先占领了市场，我们后来者处劣势。我研究了其他产品，最简单的，可以把美容清洁仪的控制装到这款迷你净化器里面，变成独特的新品。”
无人应答，她不自信地轻声补充，“迷你净化器的本来的两大目标人群，其一就是喜欢护肤的女性。”
江皓辰乌黑漂亮的眼眸泛起淡淡的光彩。
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你先出去。”他看了看林小曦，嗓音淡淡。
林小曦落落垂眸，闷闷地转身出去。她的方法，果然很蠢吗？
“可行吗？”门一合上，江皓辰转向黎谨，认真询问。
对方默了默，轻快点头。
“交给你了。”江皓辰撂下一句，快步追出去。